气泡瞬间蒸发,海水涌入打湿了她的头发。它俯冲过来,揽紧了她的腰带着她在透彻似果冻的海水里穿梭,不时跳跃出海面滞空旋转,复又钻入海里。
她像是真正地化作了一尾鱼,大海成了她自由徜徉的无垠乐园。清晨,阿怜面向镜子刷牙。
低头吐出泡沫时,不经意的一瞥让她瞬间愣住。她的食指将领口的衣服下压,左边锁骨的下方清晰地印着两个对称的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思绪陷入了短暂混乱。
她联想到昨夜梦里的犬齿,不过很快就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梦怎么会变成现实呢?
海边音乐酒吧有dress code要求,埃琳娜拉着大家去逛街。“我们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啊!还不玩个尽兴吗?"她坚持道。路过一家中古店时,阿怜的目光被玻璃展柜里的一袭丝绒红裙吸引。布料轻薄却极有质感,泛着淡淡的,如同被时光打磨过的光泽。领口略深,腰部收紧,裙摆流畅地垂落,像是倒扣的郁金香花瓣。埃琳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惊喜道,“Lyan,我敢打赌,这条裙子一定很适合你”
她预感的没错,阿怜穿着裙子出来的时候,店内的空气霎时变得安静。白皙的肌肤在红裙的衬托下如同来自深海的珍珠,泛着莹润的光泽,白得耀眼。
她的脖颈十分修长,裙子恰当地贴合住腰部曲线,勾勒出上下两截饱满的弧度,就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
“Lyan,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有料”,埃琳娜摸着下巴感叹。以往在冰原站,研究服一罩,里面什么身材谁都不知道。中古店的老板是个年长的女性,她带着紫水晶耳饰,柜台上还摆着几个水晶球和几副塔罗牌。
她说阿怜和这条裙子有缘分,不仅将裙子半价卖给她,还从仓库里拿出一对红色绒面的高跟鞋做赠礼。
面对阿怜的感谢,她摆摆手,“如果你想感谢我,那么今后你得到什么神秘的东西,就拿来我这里卖给我吧”
“我喜欢搜集神秘的东西”
回到酒店的阿怜后知后觉她的语气有些怪。就像是笃定她会得到一些神秘的东西′一样。“我找了化妆师上门",埃琳娜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不愧是说要玩得尽兴的女人,短短一天,连化妆师都找来了。化完妆的埃琳娜领进来一个提着大号化妆箱的腼腆女孩,“她也是中国人,你们慢慢聊”
化妆师是哥本哈根大学的留学生,还是个有一定粉丝基础的美妆博主。“你的脸好小啊,"她用湿润的海绵扑在阿怜的脸上轻柔地拍打着,眼里冒着星星,“五官也好漂亮”
妆容完成后,她央着阿怜拍了一张合照,试探性地问道,“我能发到我的个人主页吗?”
“当然可以”,阿怜笑着点点头。
音乐酒吧建在海湾处,视野开阔,露天花园直通大海。随着夜幕降临,酒吧室内外的灯光逐渐亮起,从半空俯瞰下去,如同镶嵌在海岸线上的一颗宝石。
酒吧内,斯科特和另一个男组员充当护花使者,让阿怜她们喝了个尽兴。兴致上头的阿怜披着大衣出去透风。
迎面海风阵阵,吹散了她的酒意。
迷朦中似乎有低声的吟唱引诱着她往海边去。她脸色坨红地挪动脚步,视线落在了花园中心巴洛克风格的亭子上。那里放着一架公共钢琴。
花园里有少量露天席位,周遭竖着红芯的加热器,寒冷的初秋,只有想抽烟的客人会选择坐在这里。
此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花园中心的亭子。红色曳地长裙的东方美人正在弹奏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调柔和动人,却又莫名哀伤。
浪花拍打着礁石,似乎在为她伴奏。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支钢琴曲,高中毕业升大学的那个暑假,她在琴行打工,琴行的老板教她的。
她的弹奏不算专业,但作为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已经足够。耳畔神秘的低吟勾起她内心隐藏的情绪,压抑的孤独感淹没了她。月光下,银发人鱼趴在礁石上,长长的靛蓝色尾巴蜿蜒垂落在水中,尾鳍打着节拍,一下一下地拍打出水花。
他喉咙间不断发出的频率终于引来了他想见的人。高台上出现的那抹红色身影让他喉咙间的呼噜声越发明显。他扑通一声钻入水中,尾巴拨动水流靠近石墙。石墙上濡湿指印的位置越来越高。
终于,他撑起上半身,带着潮气的鼻息仰头靠近坐在石板上的她。被塞壬蛊惑的人类顺服地低头。
冰凉和炽热的吻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打断。
“Lyan,你在哪?"是雄性的声音。
他薄膜覆盖的眼里闪过兽类天然直白的杀意,带着趾蹼和尖锐指甲的手掌按住了阿怜纤细的后颈。
靛蓝色的鱼尾携着红裙于苍白月光下向海面坠落,溅起的水花被不息的海浪声覆盖。
他们在汹涌的海水中接吻。
长舌收起了全部的刺,小心翼翼地在温热的口腔翻搅。他占据了她全部的呼吸,甜腻微热的溶液让她的身体不再寒冷。鱼尾规律而愉悦地摆动着,红色的高跟鞋自脚尖掉落,沉向海底。阿怜醒来时已经身处酒店,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海水的苦咸味。手机上显示着埃琳娜的未接来电,她立即回拨。“原来你提前回去了。吓我们一跳,你没事就好!"埃琳娜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大声回道。
“我们要玩一整夜,咱们明天再见!"那边传来放大的音乐,随后被挂断。阿怜放下电话去了洗浴间。
红裙和头发都是干燥的,妆容也没花,睫毛根根分明。难道是她的幻觉?
她想到住在哥本哈根疗养院里的怀特,不禁打了个寒颤。天台玻璃门传来′咚咚"敲击声,把阿怜吓得脚下一滑。她缓缓靠近,一把扯开窗帘一一
玻璃门的外侧,放着一只红色绒面高跟鞋。阿怜瞳孔紧缩,她推动滑轨蹲下查看:
高跟鞋绒面还是湿的,鞋里装满了圆润的珍珠,反射着微弱的月光。不是幻觉。
她与那个未知的生物,在海水里肆意地接吻。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血液冲到头顶,瞬间头晕目眩。抓住栏杆做支撑,眼前的黑点慢慢消褪,她望向黑漆漆的夜空,不抱希望地唤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