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娥见状,大受鼓舞,更来了劲。
这日,慕道瑛刚进屋,便觉察到不对劲。
青年淡色的澄平双眼一一扫过屋内布置,轩窗半敞,窗明几净,桌上笔墨都已被收拾妥当。
他素来就不习惯旁人擅入自己的卧室,本想找刘巧娥问个清楚。
但目光一转,又瞧见刘巧娥这些时日带回来的那一盆盆花。
这些花他推却不得,都被他摆放在书架,桌案,恍若香雪海。
也罢。想到刘巧娥这些时日笨拙的讨好。慕道瑛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走到桌前,将桌上物品一一复原回自己素日里最舒服习惯的方位。
可事实证明,与人相处有些原则还是要彼此说个清楚的。
待到晚间,慕道瑛照例趺坐入定。
门被人“叩叩”敲响。
敲两下,停一下,显示出来者的犹豫和徘徊。
慕道瑛睁开眼:“请进。”
刘巧娥抱个木盆,犹犹豫豫,探头探脑迈步入内。
她不知何时扯了一身粉色的花衣裳,鬓角簪朵大花。
一张瘦长脸涂得浓白,一双眉描得乌黑,颊侧涂着两团僵硬的胭脂,没完全晕开,口脂也涂到嘴唇外面。潦草浮艳。
夜里乍见,犹如坟头的纸扎人。慕道瑛瞠目结舌。
她这副模样,令他几不敢相认,“刘道友?”
“道长——”刘巧娥神情有些不自在,说话也难得客气拘谨。
女人喏喏地弯下腰,将盛满水的木盆送到他脚边。
慕道瑛:“……”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点蹊跷,却宁愿是自己会错了意,“刘道友?”
刘巧娥却屈膝在他身前,垂着头,柔声说:“道友忙累一天,便让在下伺候道长泡脚歇息吧。”
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女人颈部柔顺的线条。
慕道瑛:“……”他终于确信,这几天刘巧娥的确有些不对劲。
她对他未免有些过于讨好了。
只是刘巧娥她为何突然转性,难道真是那花簪之功吗?
慕道瑛沉默了好一会儿,倍感荒诞,“刘道友,你当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他年少成名,所交游者都是如他一般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少年们意气风发,骄傲肆意。
刘巧娥这些天来行为古怪,明显是有求于他,可在慕道瑛看来,修士理当足踏山川,放情凌霄,疏畅达观。即便有所求,岂可作如此懦弱卑微模样?
他心中不由升起淡淡的反感,这并非出自对她本人的反感,只是对她处事方式的不赞同。
刘巧娥忙解释说:“在下是甘愿做这一切的。”
慕道瑛霎时无言。
刘巧娥觉察到不对劲,犹豫问:“道长,在下做错了吗?”
当然错了,大错特错。
莫说行为处事,便是今日梳妆打扮在慕道瑛看来也未免过于俗艳浮腻。
他对女子的向往,从来便是恬淡朴素,内敛自华。刘巧娥今日存心勾引,却反其道而行之,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慕道瑛虽有些反感,可仔细想想,又觉出她没头没脑,浑有几分质朴可爱。
顿了顿,耐心解释说:“不,你并未做错。只是,道法自然,天地同根,万物同体——吾辈修士一应平等,道友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有求于人,也不必作诸卑躬屈膝的姿态。
后半句话他并不知要如何在不激怒刘巧娥的情况下,说予她听。
刘巧娥似懂非懂。
慕道瑛又顿了顿,也不指望一时半刻就能同她讲清楚,只好将那半句吞了,“罢了,你只需要记住,下次万不可如此了。”
不等她开口,慕道瑛倏又道:“说罢。”
刘巧娥一怔:“说?说什么?”
慕道瑛静静看着她,“道友这些天里做了这样多的事,难道不是有事相求?”
慕道瑛的眸色极淡,是那种雨过天青之后的透澈颜色。刘巧娥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他觉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