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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1 / 1)

第30章造化

咿咿呀呀的戏音儿透着水榭传将出去,一众勋戚女眷听得如痴如醉。为着亲娘过寿,惠国公特意请了名声极大的德庆班来唱堂会。德庆班也名副其实,一场下来,赢得满堂喝彩。

一折戏唱过一半,嘉淑大长公主的儿媳妇就放了赏,她素来是爱听戏的。惠国公夫人平复心绪,面上还是往常的笑颜,这才往水榭去。等到婆婆面前,又把长子推出来,“琪哥儿去请他的一位朋友,非是圣人召见。"自打惠国公夫人过来,一多半的女眷都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知道圣人无事,俱都放下心来,又开始闲谈起来。

郑琪年纪轻轻便是三品高位,现下又掌着国子监,纵他出身一甲,这样的提拔也未免太快了。

先前崔氏从幼子口中听闻长子欲要在圣人面前引荐冯琦,之所以那样大惊失色,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郑琪与圣人年岁相仿,当初圣人出阁讲读,郑琪便是太子伴读,是打小就有的情分。这也是郑琪为何有底气引荐冯琦的原因,他和圣人本就是情分非常的只这在惠国公夫人看来,长子这样行事,便是越僭,不知自己的身份了。国家取士自有规矩,即便冯琦是不世出的大才,也自有科举这条路可走。郑琪见才心喜,只是圣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抛过两人旧识的情分,圣人更是天下主。当下就有贵妇笑道,“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竞劳我们郑詹事亲自去请?"若说是惠国公府故交,更应该一早儿就到才是。惠国公夫人也只得含混道,“是他在国子监中新识得的朋友。”“可是国子监监生冯琦?"接话的却是齐氏。惠国公夫人不意亲家儿媳妇竞识得此人,便点头道,“正是冯家公子。”齐氏便露出一副了然笑意来,“冯公子的才情,确实让人倾慕。”益阳郡王妃最爱听热闹,闻言便道,“这里面好像有些故事…”一时间众位夫人俱看向齐氏。

白琼坐在惠国公太夫人旁边,便听齐氏讲起这桩掌故来。“这冯公子原是宋大儒的关门弟子,宋大儒挂冠归隐后,便是这个最小的弟子侍奉终老。今上登基后想起宋大儒来,便把冯公子召进国子监。“宋之望一代大儒,在先帝一朝时便在仕林中极有声望,若非当年挂冠归隐,先帝原是属意宋之望做太子老师的。

而宋之望之所以挂冠归隐,便是不齿与许应魁同朝为官,故而辞官而去。这是明面儿上的说法。实际上,大多数人都知道,宋之望是对先帝宠信亲信、贪图享乐,置国事于不顾,这才愤而辞官的。只是子不言父过,圣人又怎公好非议父亲的不是。索性便把锅推给许应魁,谁让他是先帝朝时头一号佞臣呢。而冯琦便是宋之望最小的学生,是宋之望归隐后收的学生。跟随宋大儒的时间不长,却是侍奉老师终老的人。因为这个,今上甫一登基,便把冯琦放进国子监。宋之望一代大儒,他的关门弟子,必是不差的。齐氏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她的丈夫柳垣常和冯琦有书信往来。柳垣也是宋之望的学生,对冯琦这个小师弟的才学赞叹不已。宋之望一生清贫,留给小弟子的,也不过是这些人脉。然而冯琦如今未曾出仕,纵有老师留下的人脉,如今也是用不上的。再者冯琦也自有骨气,除去讨教文章外,也是半点不会求人的。但凡见过冯琦文章的,无不惊为天人。只是这文章写得再好,终究没有在科场上走过一回。便是名满天下,也终究只是清名。更何况冯琦也不愿显露这档的名声,把心思更多放在课业上。

听完这一段故事,益阳郡王妃对冯琦有了兴趣,“若果真是这般妙人,可得让我瞧瞧。”

惠国公太夫人便指着益阳郡王妃笑道,“你呀,还是这么爱瞧热闹。"若说心思,益阳郡王妃实则是好心肠,只太爱看热闹了。说着话,益阳郡王妃旁边一位穿着华贵的小姑娘也忍不住脸红起来。相熟的宗室女眷便打趣起来,“寿安,可别学了你娘似的……“寿安郡主今年十三,方才带着弟弟逛园子回来,眼下听了这些,也只面上一红。冯琦的事只是一段插曲,很快一众夫人便把心思放到戏文上。惠国公夫人暗自松一口气,她实是不愿再起波折的。又看到白珩与白琼分坐婆婆身边,便不由想起大女儿来。若非女儿远嫁太原,这样的日子,她原来该回来的。

崔氏长女是嫁到太原王氏做宗妇了。同为千年世家,王家的事务并不比惠国公府少。祖母六十整寿,远嫁在外的长孙女也只能备一份厚厚的贺礼送回来。这便是门当户对又是远嫁的坏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上一面。崔氏想把白珩说给堂姐作儿媳妇,未尝没有日后能时常相见的打算。待又唱过一折戏,太夫人这才放白珩也白琼下去,“你们姑娘家也该玩乐一回,且不必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这便是很抬举二人了。在场的姑娘家,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身份贵重?只说益阳郡王妃的女儿,亲近的是喊一声寿安,换作一般官宦人家,是要尊称一声郡主的。在座的贵妇人都能听出来,老太太是有意抬举宣宁侯府的女孩儿。再一想郑琚的年纪,只怕两家早就通过消息了。

益阳郡王妃听得这话,便把女儿向前一推,“快去和小姐妹去玩吧,省得在我身边闹腾。"天地良心,寿安郡主最是安静不过的性子,此时却被亲娘扣上一个闹腾的帽子。

惠国公府除了远嫁的大姑娘外,再没有女孩子在。是以柳氏便领着一众小姑娘,去了花厅摆花宴玩儿。

正当这时,却见郑琪和一个年轻人到得水榭。“孙儿来迟,还请祖母恕罪。“太夫人自然不会和孙子计较,又见孙子身边是一位不认识的年轻人,便又问一句。

这才知道,原来这年轻人便是方才齐氏口中的冯琦。冯琦看着极其年轻,虽是一身布衣,却也难掩一身松柏皎皎的气质。清冽如冷泉,样貌又极其出挑。

二人行过礼后,郑琪便带着冯琦去了前厅。白琼与白珩在郑琪出来前,便侧过身去,对冯琦并未过多关注。而寿安郡主也只简单赞了一句,“长得可真俊啊。“郡主的性子像极了亲娘,说话行事一点不见扭捏。此刻也只是随性而言,并无旁的意思。益阳郡王妃的话就更多了,“也不知这冯公子可有家室?“看着是极年轻的模样,也不像有家有室的样子。

齐氏倒还真的知道,“冯公子并无家室。”益阳郡王妃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便是冯琦生得再好,才学再出名,家世却也是硬伤,实在没有家底的。若是过了科举有了功名还好说,眼下进国子监都是圣人特恩,便是有那个心思的,也得等春闱过后再看。

益阳郡王妃也不过为着自己好奇白问一声。想也知道,她家是宗室,冯琦再好,将来必定是要出仕的。只这一条,便犯了益阳郡王妃的忌讳。郡王府仪宾,可以有闲差,但绝不能有实职。

在花厅玩乐半响,柳氏便带着一众小姑娘又回到水榭。马上就到用膳的时辰,她们也得入席。

这会子戏还在唱,一众夫人尤有兴致。

白琼眼尖,瞧见案桌上摆满了字笺。

惠国公夫人拍拍儿媳的手,满脸都是慈爱,“你辛苦了。“柳氏自然不会应承,只说是自己应该做的。

此时惠国公太夫人身边早已换了一个人,不是郑琚又是何人?方才崔氏姐妹话里有话,在座的勋贵夫人哪一个听不出来两家有结亲的意思?只暗道宣宁侯府好运道。大姑娘得了中宫看重,二姑娘又入了惠国公夫人的眼。只想也知道,那是人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这才拔了头筹去。益阳郡王妃心里不是不惋惜的,可惜郑琚不是惠国公夫人亲生,不然配她女儿,也说得过去了。

这会子见了柳氏,便把这年头岔过去了,“偏巧咱们世子夫人过来了,一准儿能瞧出来哪个是世子的大作。”

白琼几人这才知道,前厅的男客们,尤指郑琪一众,还作起诗来。落在字笺上,又送到女眷处。

时下这种风气很常见,士子们也不介意诗作流传出去。柳氏闻言近前,笑着拿起字笺一一看过,不多时便挑了两张出来,却果真是郑琪所作。

益阳郡王妃立时便笑道,“不算不算,你们本就是夫妻,这字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转头益阳郡王妃妃便对白琼等人笑道,“你们也来瞧瞧,咱们也挑出好的来品评品评。”郡王妃哪里懂这些,不过作个乐子。女孩儿们也很捧场,围将过去。白琼随手掣出一支来,措辞用典不过平常,却透出闲云野鹤般的意境来。

也不知哪一家的公子,竞有这般心境。

白琼不过随手一观,并未真想评个好坏出来。反观白珩,真个儿是一张一张细看过去,显得颇为认真。

白珩对这个确是再不会含糊的,她一向钟爱此道。几个女孩儿轮番看过后,各自取了一支自家认为最好的。也有和别家冲突,自家不好再拿的。

只见白珩持着一枚字笺,轻声道,“若论最佳,当以此枚。“益阳郡王妃不过一句玩笑话,谁知白珩竞认真起来。

崔氏望着女儿,心内便是一叹。郑琚的才学他是知道的,若想借着这个为两家婚事添一段佳话再无可能。不过便是白珩取中了冯琦所作,两人也是绝无可能。

不过郑琚所作也并非无人问津,只现下在白琼手里,倒让崔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白琼倒不是认为郑琚所作最佳,只是一堆有志气有抱负的诗作里,混进这么一个“闲云野鹤”来,让白琼颇感有趣。便是为着这个“独一无二”,也足够有意思了。齐氏也看得分明,亲家太太瞧中的应当是宣宁侯夫人的亲生女。虽教白琼拣去,但这并不影响两家婚事。齐氏说了些场面话,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个人有所偏好是很正常的。

崔氏心中忽而有些不安,今儿本想将两家定下的消息放出去,无奈何先是圣人登门,再遇上冯琦打岔,这话竞还没能宣之于口。而没过多久,崔氏心中的不安就化作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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