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一场春
回了北京,不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跟以前也是天差地别。就比如现在一一
“林林姐!快去门口快去门口!头不能低着啊!"赵江川吼得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杨桢把鼻子一捏,脑袋一仰,直接看不到路了,蒋恪宁干脆拉着杨桢袖子领着她跑到别墅门口的水池前边儿。
她一脸痛苦,捏着鼻子说话都瓮声瓮气:“纸呢!”蒋恪宁在旁边贴心地递上已经撕好的纸,杨桢往脸上胡乱地擦着,赵江川眼疾手快地将水龙头拧开,她一低头,一股热流狠狠往下淌。她把冷水往脸上泼,过了好几分钟,才拿卫生纸堵上鼻子。做完这一切,杨桢已经精疲力竭,她躺在门口篱笆院子里的摇椅上摆了摆手:“累。”杨桢回北京不到一个周,流鼻血已经两三回了!干!北京就是这么干!干到她晚上睡觉还要往屋子里放一盆水!自己三年前怎么扛过来的?难道是之前冈过来,有新手保护期?
杨桢狐疑地看向赵江川川和蒋恪宁,二人默契地后退一步,捂住鼻子:“姐,我们没流过鼻血。”
就她水土不服,杨桢转了个身继续躺着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靳哥,待会就热起来了。“赵江川蹲在杨桢的摇椅旁边,院子里有一棵老树,这几年叶子越长越繁茂,爷爷奶奶一上班,这个位置理所应当变成了杨桢的地盘。
杨桢抬头看一眼太阳,现在才八九点,太阳已经够毒辣了。从八一湖绕着过去,有不少树,能遮阴,就是费腿。如果走大路,可以骑自行车,快但是热。杨桢再一低头,赵江川蹲着数蚂蚁,往旁边一瞥,蒋恪宁在旁边台阶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去,现在就去!”
自从入了学,就开始一年一度的军训。杨桢不想去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她身体确实不算太好,干脆让爷爷带她去医院弄了一份病例,交给了地中海老胡。
老胡大手一挥放了人,于是杨桢就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闲,靳仰弛就顶着烈日军训。
而且自从军训以来,靳仰弛在大院里压根就没现过身,这就急坏了还没开学的赵江川和蒋恪宁。俩人知道杨桢回来了,也知道他俩一个班,更知道她没去军训,加上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俩兄弟早早就过来找她,企图跟她混进十一高。杨桢看着他俩感觉跟几年前一样,倒不是说这哥俩没长开,个头是长了的,或许是因为靳仰弛这几年经常在信里提他们,现在见到也不觉得陌生,反而很熟悉,太熟悉了。
熟悉到没找到靳仰弛,就跑来找她了。
“喏,等会肯定特别热,先凉快一下。“杨桢去冰箱拿了三瓶冰镇的北冰洋,她特地放在了冷冻层,现在拿出来还冒着冷气,里边儿一半的汽水冻成了冰往脸上一贴,甭提多凉爽。
仨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热起来了。
十一高里除了正在军训的高一,只有一些提前回学校的高三,人数也不算太多。
门卫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看见杨桢领着俩初中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
进门是林荫道,左侧偌大的篮球场并一个室内体育馆,右侧是操场,塑胶跑道上站了黑压压一片人。
杨桢拉着两人站在树荫底下,用手当扇子一直给自己扇风。仰头喝一口汽水,还是热,热得她忍不住深呼吸,很难想象在操场上军训的人是多抗晒。现在这个位置是杨桢挑的,靠近操场出口,而且有树荫。三个人坐在花坛边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在一群新兵蛋子里找出靳仰弛,难度堪比扫雷扫不到雷。
“三班,那是不是从靠近出口往里数三个班就行了?“赵江川嘟囔着,押着脑袋瞪大了眼睛往里看。
杨桢把他半伸出去身子往回一拉,手遥遥一指:“笨!那不是有班牌嘛?直接找班牌就行了。”
俩人嘀嘀咕咕的时候,蒋恪宁已经在旁边站起来,手遮着额头眯起眼睛开始找起来了。
没过多久,蒋恪宁眉头一拧,抿了抿唇指了个方向:“那是不是靳哥?”“这么快就找到了?"杨桢一边感慨蒋恪宁这小子实在好用,一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噗一一"杨桢刚喝进去的汽水还没咽下去呢,全喷了出来。操场上,正在烈日下站军姿的靳仰弛耳朵痒痒,但是又不能挠,只能跟旁边的人悄悄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靳仰弛这几天军训,已经完全学会不张大嘴还能清晰地说出话。
旁边的齐天辽脸上的汗水落下来,已经泅湿了他的肩,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操场外的方向,短短一瞬,但确实看到三个小黑点。“有可能。"比起靳仰弛,齐天辽这功夫还是不到位,说的有点含混不清,靳仰弛只能勉强听清。
旁边传来一声轻嗤,让靳仰弛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这人跟靳仰弛在初中就不对付,古板木讷,偏偏又是班长,管天管地管空气,经常抓靳仰弛小辫子,没想到高中居然还在一个班。
让靳仰弛更烦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此人很白。这算不上什么不让人喜欢的点,只是现在正在军训,靳仰弛第一天早上还算一只略显白嫩的白斩鸡,下午的时候就变成了烧焦的鸡……
更让人愤懑的是,齐天辽和此人站在靳仰弛身边,一左一右,衬得他更黑了。靳仰弛烦得不行,偏偏有气还不能出,一放学就回家,一照镜子就想哭。为此他决定不白回来之前不见人,但是这个想法很明显落空了。在两个晒不黑的人中间站着,简直就是行走的“焦点”。杨桢愕然,用卫生纸擦了擦嘴,还是愕然。然后就忍不住想笑,杨桢坐在花坛上捂着肚子抿着唇,笑得浑身颤抖,她还算比较克制,没有笑出声。旁边的赵江川和蒋恪宁已经不行了,在旁边笑得快要干呕。
靳仰弛在操场真的觉得很不对劲,真有人看他。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趁着教官让他们踢正步眼睛飞快地看向操场外面。视力5.0真不是盖的,一眼就看见已经笑得垂护栏网的俩小王八蛋,还有旁边那个扎着丸子头在树底下捂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女孩儿。靳仰弛嘴角一抽,心死了一半,然后手跟隔壁打在了一起。“你是傻子吗?"那男生一说话,靳仰弛就烦,但是又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忍着,然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好意思。”齐天辽在旁边也憋笑憋得不行了,因为他也看见操场外面三个人了,另外两个不用说,杨桢报名那天就见过了。
靳仰弛最近回家不见人这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三个人找到学校来了,齐天辽嘴角都压不住。
靳仰弛火冒三丈,本来就嫌丢人,齐天辽还在旁边偷笑。他趁着教官不注意,偷偷瑞了齐天辽一脚,嘴上严肃警告:“闭嘴。”杨桢把汽水的玻璃瓶子贴在自己脸颊边上,把暑气从自己身上赶走,奈何效果不佳。
她站起身朝操场的方向看了两眼,迈着步子转身去了教学区。“林林姐,去哪儿?"赵江川和蒋恪宁看她起身就走,又不是回家的方向,都有些好奇。
杨桢将手中的汽水瓶摇了摇,“喝完了,我去买点。”她刚转身就又停了停,转过脸叮嘱哥俩:“你们在这看着,等会要是散了,你们就把靳仰弛叫住,知道吗?”
哥俩齐齐立正敬礼:“明白。”
杨桢放心地走了,上次报名的时候,靳仰弛还有齐天辽已经领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一圈,什么建筑具体在哪她心里都有数。拎着一塑料袋冷饮,热得杨桢想直接回家,等她慢吞吞地拎着袋子到操场附近的时候,果不其然已经散了场。
赵江川和蒋恪宁在旁边显得有点呆呆傻傻,走过一个班就使劲儿盯着里面的人,想找出靳仰弛,看得杨桢哭笑不得。靳仰弛真的不想看见他们,尤其不想打照面,心里郁闷。“辛云上,齐天辽,你俩走我前面。"靳仰弛把左右两个白的发光的人往自己面前一拉,自己往后面一躲,决定为了自己的尊严放弃和辛云上不对付。辛云上往后睨了他一眼,没吭声。齐天辽笑得发抖,因为辛云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啊!
眼见着就要路过那俩活宝了,靳仰弛心“砰砰一一"跳的不知道有多快。结果一一
“靳仰弛,你躲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靳仰弛耳边炸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默默地松开了拉着俩人衣服的手,面色尴尬。靳仰弛挠了挠后脑勺,看天看地装作忙碌,齐天辽拉着辛云上已经笑疯了,辛云上皱着眉仍然一脸茫然。
面前杨桢在树底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靳仰弛,他简直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