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虚阵也好,别的阵也罢,隋知难不擅战斗,要想帮到楚沾衣,只能用这类侵扰神智的阵法。
侵扰神智与不惑心的用途正好相悖,会让不惑心觉得被威胁。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引起不惑心的抗拒,从而开启它的防御机制。莫念不动声色地扫了祷杌身后的寒潭一眼。她要得到不惑心,就得搅混这池潭水。
所有人都在忙着应对祷杌,无人注意到潭水在剧烈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倏忽,寒潭平静下来,唯有寒气悄无声息地蔓延,丝丝缕缕地缠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那是不惑心的惑心;丝,是天地至宝对世人的考验。许有期还在嗑瓜子,一边嗑一边看众人与祷杌的颤抖。奚行漫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头,和祷杌战得痛快,即使身上受伤也浑然不觉,眼神仿佛燃着天地间最盛的火焰。而楚沾衣身形如鬼魅般潜入祷杌腹部,匕首狠狠一划,继而侧身翻滚,避开它的踩踏。“奚道友和楚道友真的很强!这就是天榜上的天才吗?"许有期又是赞叹又是羡慕,“你看奚道友手里火鞭……诶好像又换了一条新的,这一条更闪。”虹霓便已经是举世难寻的灵器了,这条新的只会更胜一筹,许有期都不敢想它究竟用了多少天地灵宝来淬炼。
“怕是随便一个炼器材料都抵得过寻常修士的本命武器了。”莫念低头看看自家不起眼的孤鸿,叹了口气,怨念道:“都是道友,净说些让人想死的话。”
许有期乐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着冷静的师妹也会有这样一面。“我听追翎师兄说,你也是长老的亲传弟子。"许有期不知道她是哪位长老的弟子,但不妨碍他传授经验,“你回去找你师父撒撒娇卖卖乖,他是你亲师父呢,肯定会给你好东西的。”
莫念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是很能想象那场面。“许师兄,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许有期:“是哪位?”
“璇玑阁主,泽芷。”
许有期”
泽芷在外名号璇玑阁主,莫念说出来还觉得有点陌生。但这个名号在整个修真界如雷贯耳。
“我师父那性子你应该也听过,他一个人能孤立整个修仙界。"莫念道,“我出门在外都跟别人一起骂他,生怕不合群。”水镜外,泽芷唇边微笑显得有些渗人。
其他长老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惹了这位一己之力能孤立整个修仙界的主,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许有期提醒道:“长老们可都在水镜外看着呢。”“我知道,我就是说给他听的。"莫念道。许有期”
莫道友和泽芷长老……真是好别具一格的师徒关系。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战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只是为了迎战祷杌,渐渐的,有人发现局势混乱,可以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再后来,就变了味。
偷袭强抢、仗势欺人、以多胜少、反目背叛……大家都好像释放出了心底的恶念,不择手段地攻击同伴、抢夺玉牌或储物袋,甚至有人不是为了财物,而是单纯地发泄心底最幽微最阴暗的情绪。
许有期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他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大家聚在这里不是为了不惑心吗?
而不惑心甚至还没出世!
“正是因为不惑心。"莫念道,“许师兄,你还记得我之前让追翎跟你许诺的好处吗?”
不惑心的惑心丝对众人来说是一场考验,也是一场造化,只要能挣破惑心丝,心境便能再上一个层次。
听了她的解释,许有期半天说不出话。
当时追翎并未明说是什么好处,许有期答应此行,也是在赌,赌莫念会承诺她的话。
却没想到她竟是用这种方法兑现承诺。
纵观战局,虽有人在混战中负伤出局,但也有不少人果真挣破了惑心;丝的束缚,隐隐感觉经脉更加通畅。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许有期喃喃道。
“是,也不是。”
莫念不知何时撑起了离忧伞。
正是离忧的雾气,才使两人一直在这里闲聊而不被打扰。莫念抬眸,看了一眼月光。
“许师兄,你把续昼扔进寒潭了,对吗?”“对,按你说的,扔进了寒潭。”
续昼可照破世间虚妄,为半清醒状态的祷杌照亮了出潭的路,才导致它提前出世。
“那就好。”
午夜已至,月光更盛了,皎皎一轮圆月,照得世间通明澈净。深潭中的续昼吸饱了月华,流光花瓣层层绽开。烛光在潭底幽幽一点,并不算明亮,却足以照破虚妄,引不惑心破水而出!与此同时,强弩之末的祷杌在众人围攻下,轰然一声倒地,大地一阵颤动,继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抑制地被那出世的至宝吸引!它就这样静静浮在空中,包裹着一层清透的寒气,光是看着,就觉得心中清明。它离得如此远,又如此近,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它收入囊中。众人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它。
不惑心似乎听到了世人心底的渴望,轻轻摇了摇花瓣。两朵一模一样的不惑心就这样出现了。
四朵。
八朵。
十六朵。
…千百朵不惑心犹如原野上的萤火虫,繁多而灼灼明亮,足以让每个人满载而归!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狂热,蓄势待发,只待飞身抢夺!忽而狂风呼啸,吹乱满原月光。
莫念静静地撑伞站着,黑发和素色衣衫皆被狂风吹动,她抬眸,于漫天虚妄的不惑心中,看到了唯一真实的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