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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和三③(2 / 2)

他拉过右臂挂着的披风,轻轻披在凉赢的肩上,“睡不着?只盼着天明宫里传来的消息?”

凉赢面神微凉,“算算时辰,她应当已经喝了。”“如果没有呢?”

淡淡一句话,却像是一板子狠狠打在了她的身上,瞠目急问,“没有?!流白道,“一炷香前,雍人司那边送来消息,说是文昭收下了那碗汤,却说了一些令人在意的话。”

之后,流白便将文昭与易牙之间的对话,大致不差的予以回述。凉赢听罢心中一凉,“都只剩半条命了,居然还能想到用这种诈术,想必她已然发觉那碗汤并非齐公所赐,才有这番话。”流白坐于她身侧,“我更惊讶的,是她竞然会提出要和我们见面。”“你不能去。”

凉赢当即便代流白予以回绝,“眼下你虽说你锋芒初露难掩,但说到底根基未稳,谁知她安的什么心,贸然前往的话,恐上了她的当。”“这是自然。”

流白颔首之余不禁反问,“那你又如何?”“我?”

凉赢眼神略有躲闪,未正面回应,只道,“临淄宫是什么地方?常人说去就去了?我手里又没有通行令箭。”

流白轻声笑道,“那是后话,你内心是想去的,对否?”见凉赢侧首避答,流白又道,“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竞此番杀她不成,两日之后她便远去了,到那时你再无机会。”仿佛为流白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凉赢却故作不解,托起下巴调门稍提,“瞧把你能的,往下说。”

流白趁其不备抬手便拔下了她发髻上的簪子,高高举起。清冷的月华自极其锋锐的簪尖上隐隐闪着寒光。流白笑道,“磨得还真是尖利,都快成一根针了。”“还给我!”

凉赢一脸不悦,伸手便将其夺了回来,还刻意与流白拉开了距离。流白却道,“但凡入宫同行城门口时,除去公室子弟和身负爵位之人,一律需得解剑卸刃,但若是这一根普通的簪子,自然是可以逃过核查的。你的确想得很周全,不过有一点你似乎忽略了,无论行刺成功与否,你于宫内行凶已成事实,那时你也无法脱身。”

眼看流白已点明自己的意图,凉赢也不再掩饰,索性起身直言,“我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也早就认定她不是会在同一个坑里绊倒两次的人。也罢,若是能够亲自结果了她,也算是报了公主的仇,其余的我已无暇顾及了!”流白眸光微黯,“那伯诸呢?你当初曾信誓旦旦的咬牙发狠,说一条命不够赔,能否手刃文昭尚未可知,可你却是必死无疑,就这样下去见舒雯公主?”这一问,凉赢再无应答之词,眼中仅剩泪花烨烨,“你说的都是道理,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等她坐上红舆我就真的再无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活着离开临淄,你说我……我又能如何?”

泪珠溢出眼眸顺着脸颊滚落,如珠玉落盘。难忍心头一酸,流白方起身步至身前,抬手拭去了凉赢如雪面颊上的泪痕,又轻轻拉过她的右手,分摊其紧攥的五指,捏起簪子为她重新插入发髻。“想好了就大胆的往前走,无虑其他、万事有我。”泪眼婆娑之下,她已看不清流白此刻究竞何等面色、何等表情。唯有一点,他的声音有如他指尖的弦音,令人格外安心。翌日,流白以进宫向齐公问安为名,带着再度易服男装的凉赢自正门而入。二人行至漓苑门前,流白止步回眸。

原以为凉赢即便性子再沉,也必当有所拘谨。可在他眼中的凉赢,却面色如常,丝毫瞧不着任何情绪波澜,就好像来到了一处事不关己之地。

“真想好了?”

“宽心便是。”

凉赢缓步迈向正门,对着门子自报家门,“烦请通报,便说宋国公主舒雯侍从,受二公主之邀特来拜会。”

门子进门通报后不久,蕴缕便亲自前来,上下一番打量凉赢后,一脸疑惑,“是足下?”

凉赢拱手应是。

蕴缕方侧身展臂,“公主已候多时,里面请。”沿着先前易牙所行之路,凉赢在蕴缕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栖霞居,也就是文昭的寝殿。

方立于阶前,凉赢隐隐见着文昭的侧影,微蜷着身子侧倚凭几坐于塌上。蕴缕不再入内,只身立于槛外。

“贵客驾临,不曾亲迎,我这身子多有不便还望见谅,请入内说话吧。”其声弱到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凉赢也未曾多想,便迈步其内。

行至内室,方见文昭此刻体态之虚,远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厉害。就连光是靠坐着,也需得手扶凭几方能勉强维持姿态。那幽晦的目光隔着眯成一条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凉赢,“本以为今日能够亲眼目睹你女装之态,看来是无此眼缘了。”凉赢只觉头顶发髻的那根簪子,此刻异常沉重。“不知二公主请我来,有何赐教?”

“咳咳,赐教?此处无有旁人,就无需如此虚套了。”文昭右手握拳抵着嘴边轻咳两声,嘴角挂着一丝苍白的笑意,“你现在应该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以免克制不住上来掐死我吧?”凉赢未曾想到,文昭竞会如此直白,几乎变向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先听听你有什么说辞也不迟。”眸光异常冷漠,令文昭颇有不寒而栗之感。她稍稍挪了挪身子,轻声问道,“其实你和我究竟有何不同?我们都是故国被灭,沦为他国俘虏的公主而已。”

眼见凉赢眉梢一颤,文昭复笑道,“你不必如此惊讶,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已经猜到了你为女儿身,那时我便对你很感兴趣,结果一挖果真令人大吃一惊,你居然是十五年前被宋国所灭葛国的公主。”凉赢并不意外,“那还真是受宠若惊,能够让二公主对我的事如此上心。”文昭道,“我不懂的是,明明宋国灭你故国,你当恨他们入骨才对,我除掉了舒雯你应该高兴,为何对她如此死心塌地?莫非你忘却了葛侯之仇?忘却了族人或杀或虏的屈辱?”

“虽说那时我才三岁,父母兄弟如此离我而去的记忆,早已淡薄。不过整整十五年的屈辱,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无法抹灭的烙印。”凉赢不避讳与文昭说起这些往事,“自平王东迁直至繻葛之战,予一人的声望日渐衰微,各诸侯凭实力陆续做大,大国并小国之事早已屡见不鲜,实力不济便会衰亡,此为亘古不变之理。葛国夹杂于郑、宋两大强国之间,被吞并无可避免,真要怨的话,只能怨自己太弱。”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文昭苦笑一声,“我自由便被娘亲灌输,齐国、郑国和鲁国都是我们的死敌,如今屈膝投生都只是为了复仇。为此我不惜引诱名份上的长兄伯诸,先后多次对舒雯下手,意在让两国反目成仇。如此以来,齐国少了一外援,而伯诸也失了一助力,名声受损,那叔纠和流白都对嗣君之位虎视眈眈,就连那乌治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还有远在边塞的隰朋,几人相争使齐国自乱,那时列国趁虚而入,齐国必亡。”

“至少目前为止,与你的期望也算是契合。”凉赢冷笑一声,“哪怕你把齐国掀个底朝天,我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只是你不该害舒雯。她是这个世上最纯洁的人,也是我心中最后一片净土。可你却毁了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

话落,凉赢脱下冠帽,抬手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我不喜好趁人之危,不过我可不是专程来陪你闲聊解惑的,而是来送你去向公主赔罪的。”瞅着凉赢手中那泛着寒光的尖利簪子,文昭并无怯色,甚至也未高声呼救,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说起来兴许你不信,不过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好逃脱这种复仇亡国奴的宿命,只是我实在太过怯懦,根本没有这个勇气。若是你今日能够得手,也未尝对我来说不是一种解脱。”凉赢丝毫不为所动,“你以为说这些矫情的话,就能让我放过你?”她一步一步往文昭面前迈步,紧握簪子的右手不住微微颤动。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无论先前做了多少心里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她的手,多少还是有些不听使唤。

不过凉赢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与文昭的距离仍在拉近。“二姑姑,侄儿乌治奉召前来。”

正待凉赢高高举起手中簪子,欲挥力对着面不改色的文昭刺下之际,人声已近身后。

此人正是齐公从子:乌治。

直至他行至帐口,却见凉赢已然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而反观文昭,更是一脸平和笑对乌治,“公子来了?”乌治拱手道,“在下一早便受二公主之邀来了,只是蕴缕姑娘说您还未起身,不便搅扰,只得在偏殿等候。方才姑娘前来告知,说您已经醒了,唤在下前来相见。”

凉赢这才明白,原来文昭并非不畏死,而是早就有所准备。文昭笑答,“劳烦公子专程跑一趟,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后日一早便要启程,我先前借阅连夫人的那卷《清心经》,劳烦公子去帮我讨回,也好让我一路上可以清心心静气,摒除不必要的杂念,哪怕是略加缓解思乡之情也好。”乌治自是拱手应允,“侄儿这就去办。”

“不急,"眼见乌治正要离开,文昭扫了一眼身旁的凉赢,轻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巨大的摧辱子心底油然而生,凉赢开始为刚才自己身后被乌治迫近时,自己竟本能犹豫撤手感到无比后悔。

她恨不能现下立刻用簪子将文昭刺死,可再一看乌治就在自己身旁戳着,若是轻举妄动的话,胜算实在渺茫。

即便如此,她也早就打算豁出去了。

下定决心的她算准了位置,趁着乌治不备,一个箭步冲向文昭身前,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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