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格格党>其他类型>开国> 异数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异数(1 / 1)

第33章异数

瓦上万千银线垂落,在院中敲出细碎声响。一时间,室内没谁说话,唯有雨幕在窗外簌簌,将天光滤成灰白雾霭。直到楚琛陡然侧头,诧异道:“你想杀我?”

处暑抬起的手指蓦地一僵,眼中更为诧异:“你还真是个入境?"他满脸不可思议,“你这年纪……算了,我倒也输得不冤。”楚琛一言不发。

要论看闲书,武侠相关向来不是她喜好的类别。但作为信息时代的健身人兼格斗人,她硬盘里倒也躺着些经脉穴位图。而穿越之后,亲耳听得些什么脉,什么楼,要说没紧张过、期许过、心潮澎湃过,那更是扯谎。这事就像金融市场,当连菜场的大爷大妈都谈起某个风口,红利期便过了。这方世界确实存在武功,亦或说修炼体系,可能还会有什么经脉运行,但通往的并非飞檐走壁,更别提刀枪不入、裂石开山一一楚琛觉着,自己大约永远忘不掉这一天,在穿着新蹭得的衣服,问及郑鸣珂此界武道最高能有多高时,少女脸上那副混杂着亲切、和蔼乃至欲言又止的祖情,以及那句:

“弟啊,你都束起发了,那是该少看些话本……要是练练武便能横行天下,那私藏甲胄怎会被定为谋逆呢?”

至于眼前的处暑,神情虽无异样,但那眼神,那姿态,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楚琛皱眉盯着他,忽又笃定道:“你想劫持我。”处暑神色未变,居然点头:“正是。敢问府上何处?”“破家流民,谈什么府邸。"楚琛摇头道,“你值四十两,我这条命怕是抵不得。”

“郎君是县令的贵客……

“哪家贵客要为主家鞍前马后?“楚琛随手虚点自己眼下,“瞧这乌青。我昨晚拢共睡了两个时辰。何况咱们还在清风镇打过照面。”沉默裹着雨声在梁间游走,处暑审视着她,慢慢地凝起眉:“郎君通身气度,可不像个流民。”

“我装得好。“楚琛坦然道,“我是个屠户子,我母就是李氏一一”雨雾漫进窗棂,处暑忽然向前倾身:“不像。”“莫心急,话还没说完。"楚琛斜睨他,“实话说了,我是夺舍来的。”处暑两眼猛地一抬,一股被利刃指着似的不适,也直冲而至。但青年明面上,只是叩了叩榻沿:“夺舍?郎君可知这二字的分量?”“不然呢?“楚琛似笑非笑,“我倒也想说我是天降紫微星,可惜现在还不行。”

“呵,就当郎君是吧,怎么不寻个像样的壳子?”“你当我有的选?“楚琛嗤笑,“我那老家这几年来,可没听说过哪饿到要吃人。”

处暑沉吟片刻:“郎君原是南朝贵胄?”

“非此世人。“楚琛语气平淡。

处暑摇摇头:“乡间孩童也爱扮些狼主托生的杂耍,郎君指望我当真?”“杂耍?“楚琛淡淡一笑,“十三入境,无根无基,神智尚清一-护法觉得,这般人物该是什么来路?”

处暑目光如刃,直刺她眼底:“天地造化,自有异数横生。”“县令还不知我异数至此,但已愿借我住处、许我户帖,我可以说,你是我带来的帮闲。"楚琛懒洋洋地袖起手,“你要借我脱身,且不论我这半吊子入境能给你多少麻烦,也不提这附近多少双馋四十两的眼睛…“你这般淌着血、忍着痛回去,能得些什么?一声夸赞?几点赏钱?后续的休养呢?跟着我,起码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不是么?”满室的雨声里,肩头渗血的青年笑出一声。“你不怕我说与旁人?”

楚琛也笑:"既然问出来,正代表你不会说。”“呵,你倒还真像个借尸还魂的老鬼……“青年摇头,“说吧,主君,你要仁么?″

一一这算这遭过了,还是没有?

楚琛注视眼前青年,依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唯有眉心间萦绕的隐约不适下去不少。不过,反正事已至此,人杀鬼杀全无所殊也,索性回到原来问题:“先答话一-我这般境况,阳寿还剩多少?”“不知。"处暑也答得干脆,眼神坦然如秋水:“我未曾入境,何况这境遇因人而异,入了的也不会与我言说。”

又是这套说辞。楚琛追问道:“那你怎知我已入?”处暑没说话,只稍稍动了下肩。

单看形貌,他不过是个二十许的年轻人,因那枚重箭和失血,显得苍白憔悴,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可这细微调整方起,楚琛立即皱眉,也不动声色地跟着一调。

处暑却歪了歪头,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抬起。这多余的动作一加,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却是散了。处暑道:“主君方才作何感应?”楚琛眉峰微挑:“大约就是你要害我…”

“入境之异,全在感知杀意。"处暑嗓音低得像在说给自己听,“有人敏锐过甚,轻风落叶,以为是刀光剑影,于是生生将自己熬死;有人迟钝过甚,于是列也不知怎么死。”

“中庸最上,但中庸与否,只有自己知晓。至于其他…楚琛郁闷道:“也是只有自己知晓。”

“正是。所以世间武者大多只求登楼铸身一一也有说法叫淬体锻骨的。“处暑言语淡然,似乎只是在谈论天气,“毕竞这境入成,是锦上添花。不成,却容易丧命。”

什么万恶的小众低武世界的神经病规则……楚琛满心是槽,接着问道:“我母亲呢?″

“圣女已是圣女,自有行走照拂。我不知情,但应当无事。”楚琛诧异道:“你是护法,你不知情?”

处暑无谓道:“持刃者不掌印,护道者不量天。圣教男子从来只掌兵戈,不涉其他。”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似乎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规矩。难不成自己还真捞着个虔诚的信教者?就在这荒郊野外、穷乡僻壤?楚琛高高扬起眉:“贵教收人,作何章程?”

处暑瞥来一眼:“凡有所求者,必先有所予。主君功名心重,入不了的。”楚琛啧声道:“我把你给养好了,予回去,可算得数?”处暑一愣,继而失笑:“主君这买卖经倒念得通……“看你这样,是行。”

“主君是个郎君。按我教规矩,可为信众,可为供奉,可为护法,却终不如主君正走着的这条青云路。何必呢?”

一一不,我是真的很好奇,真的想了解了解你教为什么男的掌了兵戈后不涉其他,女的居然也放心把这活交给你们。换我,怕是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楚琛谨慎地打量处暑,猜测道:“那么,那位′行走',是你……长辈?亲眷?“地母育五谷,从不分哪株穗头。"处暑懒懒道,“主君冒险留我在此,总不该只为了打探这些?”

这倒是。楚琛肃容道:“那你说说,我这种入境入岔的,如何补救?”“不知。"处暑答得相当利落。“常人入境,如垒土筑台,如逐阶登天,主君倒直接便是天人临凡。要想不摔死……这个,大约,早些起楼,莫往下望?楚琛嗤出一声:"你嘲笑我。”

“岂敢。”

楚琛盯他一限,突地一笑:“你这伤,打算怎么治?”这回,青年目光微动,似在丈量她话中虚实。片刻后,处暑道:“劳烦主君,拔出来。”

楚琛一愕:“你确定?”

处暑却已靠回床头,径自扯开衣物,露出伤口一一断裂的箭杆底下,一枚箭头深嵌伤口,周围皮肉绽开,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仅有些许暗红血渍蜿蜒在外,像是蜈蚣蛰伏于冻土。

这伤口不对劲,这反应也不对劲。混乱中,楚琛错愕道:“直接拔?这不是得裂得更开?要不然我找把刀来?”

处暑瞥来一限一一落点在她双手间,评估意味明显:“主君手稳么?”这还挑上了。楚琛冷笑道:“杀过几个人。”“那先谢过主君。”

一一果然我还是太要脸了!

楚琛油然冒出一股感慨,而四目相对,处暑阖目后仰,仿佛不是在等着拔箭,而是在等着上菜。楚琛认命地去洗了手,又拿火烤过匕首。但这事终究有性于前世接受的所有应急处置原则,等刃尖抵住那暗红的伤口,楚琛忍不住问道:“你……没别的话想交代?”

处暑想了想,当真又睁眼道:“我醒来后,会很想喝水,劳烦主一一唔呃!”闷哼被生生嚼碎在牙关间。楚琛两手不停,割开皮肉,露出箭头。血液顺着刀锋流下,却比预想中颜色更暗,也稀薄许多。“忍着。”

“主君尽可一一呃嗯!”

这一声他没忍住,楚琛拽出箭簇,处暑整个绷紧,接着直接砸回床板,没了声息。楚琛手忙脚乱地去按伤口,再抬头,青年已经昏迷,脸色白如新雪。“一一郎君?!”

范阿四砰地瑞开门,瞟见屋里情形,先是一愣,继而咧嘴笑开:“郎君是宰了这土崽子?早说他们地母庙一一”

“闭嘴,人还喘着气呢。“楚琛没好气地拿处暑衣摆擦过血:“去,拿绷带来。”

“郎君啊,你可莫教这些钻地货唬了去。“范阿四杵在门框边嘀咕,“谁不晓得这些地耗子惯会龟息邪术,最能装死诈尸,不如扔院里晾个一天半宿一一”楚琛冷冷盯他:“我既担了这声主君,便没法放着不管。去把那个……算了,你再喊个谁,给他换身干净衣服。”

范阿四愣道:“郎君,这哪有干净衣服?总不能扒俺的……他问的太实在,楚琛一时语塞,顺着想了会儿衣物来源问题,继而醒悟过来,恼火道:“去问张家的要。”

“歙,郎君,你还真的攀附上……不对,等会儿?等会儿?“范阿四眼睛瞪得溜圆:“那你怎么还收这地耗子一一”

楚琛一言不发,只平静地注视着他。壮汉喉头咕咚作响,倒是终于识相地缩脖窜出门外。但填空似的,这一个走了,先前新收的梓娘着急忙慌地冲进来,肩背裙摆拢着雨水,还险些被门槛绊个踉跄:“那个……郎君……

“什么事?"楚琛疲惫道。

“郎、郎君啊,昨晚那个、那个逮着的刺客,他断气了……”这倒不足为奇。楚琛挥手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女人却又往前蹭了半步,两眼不安道:“方才去伙房……听着县令的人,正打听郎君在镇里做过些什……”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没有了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