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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2 / 3)

“嗯啊,沈阿姨真正的梦想,其实是成为一名赛车手。她不想利用过去的名气,所以一直有意隐瞒身份。哪怕在世界级拉力赛上,都取得过不错的名次,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谁。我还记得,有记者采访问说,无论取得再大成就,大家还是不认识你,这样不觉得可惜吗?”

“沈阿姨当时的回答只有三个字,"盛棠比了个"三"的手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崇拜,“一一无所谓。然后她说,只要大家知道冠军是一个女人,知道女人同样可以成为优秀的赛车手就够了。”

“真好。“姜浇笑说,想了想,“所以沈阿姨息影,压根跟结婚没关系,只是想追求真正的梦想而已,对吗?”

“是啊,那些豪门阔太的传言,真的太刻板印象啦。沈阿姨才不是呢…沈阿姨才不会是。”

盛棠说到这,很刻意地重复一句,像是在强调什么,又让人觉得,她只是在说服自己。

她将相册翻到下一页,神色僵住。

姜流有些不解,刚想看过去。

耳侧听见盛棠如叹息般的轻声,“这么快吗?”“……什么?"姜浇问。

“没什么…“盛棠幅度很轻地摇摇头,调整好状态,很勉强地笑一下,跟姜倪解释,“沈阿姨做的相册,已经看完了。”“从这里开始,照片都是我放的啦。”

姜流能听出,盛棠在尽量使语气轻快些,于是她也忐忑起来,眨了眨眼,目光缓缓落上去。

依然是一张全家福。

只是。不再由小女孩随意按下快门,背景也没了开阔的自然景色。这是一张视角端正严肃的红底照片。

三个小孩站在后面,都长高了很多。猛地看上去,还以为距离上一张全家福,时间过去很久了。可再仔细去看,闻执闻聿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原来才不过三两年而已。

闻执爸爸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幅永远严肃,永远冷静的样子,也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所动摇。

姜流因自己冒出的这奇怪想法怔了怔。

她心里莫名发堵,掐住手心,才有勇气仔细去看沈安然。这一看,她却彻底愣住。

沈安然还是与闻执爸爸并肩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肩背挺拔而端正,没再向身边人倾斜半分。

那些姜泥曾亲眼见过的生动情绪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矛盾的表情。嘴巴抿着,唇角上扬,这样含蓄的弧度是在笑吗?眼神却看上去很悲凉。

最让人姜流无法忍受的,是她猛地意识到,或许,这般优雅端庄得与行尸走肉无甚区别的美丽妻子,在这样的家庭里,才是会被肯定与推崇的。姜流突然不忍心再去看沈安然的眼睛。

她努力找到那个还算平稳的声线,轻声问,“沈阿姨…她还好吗?”话音刚落,姜流便觉得自己好似缘木求鱼。沈安然已经离开十年了,再问这个,没有意义。

盛棠沉默一会儿,还是选择讲实话,“…不好。”“一点也不好!"盛棠瘪着嘴,语气委屈得让人想起告状的小孩子,可总站在他们身边的沈安然却不在了,“那两年,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沈阿姨变得不爱笑,总是走神,后来,连门也不愿意出了。”“我最后一次见到沈阿姨……“她仔细回忆着,“还是在小时候常去玩的那个别墅。过去几家聚会,都是沈阿姨忙前忙后张罗的,但那次很奇怪,竞然是往常不怎么参与的闻叔叔组织的。只是,沈阿姨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我那时候很任性,觉得沈阿姨不在特别没意思,就偷溜出去宴会厅,在别墅里乱逛。“走到顶楼露台,看到一个人在秋千上坐着,我吓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沈阿姨,我超开心的,刚想打招呼,看清沈阿姨的神情之后,就把手放下了。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画面,她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遥远又缥缈,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是离开,是消失…“那天之后,我就真的没再见过沈阿姨了。“盛棠深吸一口气,“再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年夏天,沈阿姨因为交通事故……不在了。”哪怕姜流早知道这个结果,听到这里,还是心头一窒。盛棠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只剩最后这一张了。是前几年,刚上高中的时候,当时一个亲戚结婚,我们几个小辈的合照。”姜流看了眼,之前照片里的小孩都长大了。盛棠和陈亦驰褪去稚嫩,洋溢着青春朝气;闻聿也长高很多,只是与同龄人相比,还是稍显瘦弱;闻应淮衬衫西裤,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时间将他镌刻成颇有腔调的英俊青年人。

“闻执,不在吗?"姜流有些疑惑。

盛棠点头,很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不会来的。”姜汽好奇道,“啊?为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盛棠愤愤说,“虽然在这几个小辈里,闻执、陈亦驰,我们仨常在一起玩,关系算最近的,但他们就仗着比我大一岁,总拿我当小屁孩看,好多事都瞒着我。”

她继续道,“我一开始还以为,闻执是觉得这种应酬很烦,所以不来。这很像他会做的事啊,毕竞这人从小就无法无天,有个性得要死。”“后来我才发现不对劲,何止应酬不来,闻执连家都不回了,跟闻叔叔父子关系几乎闹掰。和闻聿疏远,差不多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不回家?“姜流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以她仅有的人生经验来看,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高中生跟家人闹掰到这种地步,该如何生活下去。“安啦。"盛棠似乎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他自己能赚钱,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一"她重音强调,“很能赚钱。”

“闻叔叔做得很绝的,直接断掉一切经济来源,所有值钱东西全部没收,更不允许旁人接济,简直是让闻执流浪街头的操作,目的就是逼他老实听话。只是,闻叔叔这招,治治不能吃苦的二世祖或许还行,对闻执这种硬骨头来说,压根没用。手上没钱,他就去做兼职,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没地方住,就租那种小得只够躺下一个人的漏水地下室。”

“哎呀浼泥,你不要太担心啦!"盛棠被姜浇皱眉的严肃样子吓到,摆摆手,示意她放松,“放心啦,这种苦日子他也没过几天。”“可是…那要怎么办才行呢?"姜流还是不解。“他从小就学编程,蛮有天赋,据说还参加过很权威的编程大赛,我也不太懂啦。反正靠着这个,他会在平台上接单什么的,来钱快,也比普通兼职赚得多,地下室住了两三天,就换单人公寓了。还有一个就是,闻执成绩超级好,我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也没少见他玩……扯远了,就是他给低年级学生做家教,头顶全能学霸这个光环,那些家长简直挤破头请他去上课。“如果换我,肯定就满足现状了。毕竟一个高中生哎,还要读书,能挣点小钱,独立生活就很了不起了。但升高三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闻执一直忙里偷闲,用两年时间开发了个项目,最后卖了这个数。”盛棠比了个姜流几乎难以想象的数字,才继续说,“你应该知道闻执华铂湾那个住处吧?他自己全款买的。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还是鸿昱地产,笑死,我真感觉他是故意的。”

姜流也轻轻笑一下,笑意淡去后,无声地叹口气。而似乎兴致昂扬说着“笑死”的盛棠,神情同样没有与此匹配的兴奋,从头到尾都淡淡地,甚至蒙着一丝隐约的哀伤。盛棠深呼吸一下,合上相册,对她笑说,“这下是真的没有啦。”她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语调刻意扬起轻快,“走吧流浇,我们下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流正想起身,看到沙发上掉落了张照片,提醒盛棠,“这儿还有一张。”她说着,捡起来,翻到正面,发现刚才没见过,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是一张还有着沈安然身影的照片。

小孩们围坐在大树下,都笑着往闻执那儿看去。沈安然在闻执身后站着,笑得颇为无可奈何,伸出手,在闻执脑袋后比了个兔子耳朵。而作为视线焦点的闻执,左臂用石膏固定着,挎在脖子上,皱眉看向镜头,但仔细看,他的嘴角明明是弯着的。

原来需要很努力忍着笑,才能摆出一幅很不爽的表情啊。真是小孩子。

“这张啊。"盛棠凑过来看一眼,眼睛亮了亮,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个场景里,“况流这个我一定要跟你仔细说说,难得闻执也有如此吃瘪的时候,哼哼。你看到我怀里的小猫了吗?”

姜流点点头,照片里,小小的盛棠怀里抱着一只大大的三花猫。“这是在公园里,猫猫是那附近的流浪猫,那时候是,后面我抱回家养了,它叫小花。当时呢,我们几个小孩在树下玩,小花趴在特别高的树枝上,一直在叫,还以为它被困在高处下不来了,闻执就想把它救下来,结果刚下完雨,树枝很滑,他快碰到小猫的时候,滑倒摔了。他刚摔下去,小花就很优雅地落地了。这乌龙闹得…原来人家猫猫是爬树高手,不需要救。“闻执摔下来后,脸色都没变,我们都以为没事,就那样玩到晚上。公园就在家附近,我们那时都六七岁了,就自己走着回家。陈亦驰小时候胆小,闻执还记得先把他送到家门口才走。

“没想到下次再见到闻执,他就照片这幅样子了,胳膊挎着。好像是他到家了也不吭一声,直到睡觉发高烧,沈阿姨才发现不对劲,赶紧送医院检查,脸膊粉碎性骨折。都这时候了,闻执还嘴硬自己没事,把沈阿姨气得,揪着他耳朵狠狠训他一顿。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闻执胳膊恢复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拆石膏。正好又去公园玩,又看见那棵树,猫猫恰好也在,沈阿姨让我们几个小孩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听着听着又开始生气,想不通闻执怎么就那么逞强,把他叫到跟前,想再教育一下他,语气却怎么也凶不起来,自己最后绷不住先笑了。我们其他几个小孩什么也不懂,也跟着傻乐。最后沈阿姨使劲揉了一把闻执头发,把他搂到怀里,抱了好久。

“小时候看不懂很多情绪,只知道笑了是开心,哭了是难过。现在想想,沈阿姨那时候心情一定很复杂,可能心都疼得快要揪起来,但同时又很欣慰吧,因为看到自己的小孩心地善良又有责任感,真的有在好好长大。“然后我妈妈拿着相机,在那个瞬间,给我们拍下了这么一张照片。“盛棠最后说道。

姜流安静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闻执唇边的弧度上。她无比确信,他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有过。姜流将这两个字默念一遍。

那么现在呢?

“咚咚一一”

房间的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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