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校服
这趟哈市之旅，可不是随越的一时兴起，是她千挑万选，在众多从未涉足过的城市之中敲定的，支付了旅行团一大笔费用，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更改。旅行团约在机场,第二天上午出发。
次日清晨，随越难得起得早，一出房间就遇上了秦芳雅。她似乎对昨天晚饭上发生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一面去厨房给自己做一杯手冲咖啡,一面若无其事地询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随越眨巴眨巴眼，细致打量她须臾，感觉不像是在假装，故意回：“爸爸送您回来的。”
秦芳雅取出咖啡豆，准备计量承重的手不由一颤，和缓的面色顷刻变了变。随越睁大眼睛观察，慢慢走近。
秦芳雅突地转过身，板起脸，加重语气说：“以后有他在的场合，不要叫我。”
随越感觉她反应过激了，而一应反常往往和心虚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什么会心虚嘛？
随越竭力压制住想笑的冲动，乖巧应了个“哦"，却指向她脸颊说：“妈妈，您脸怎么红了？”
她不给秦芳雅反应堵话的机会，赶忙补充，一派天真懵懂的口吻，“和那天下午回来一样。”
她讲得模棱两可,没有明说哪天下午,但秦芳雅肯定立马就能猜透。秦芳雅神情愈发不自然，背过身，也不称咖啡豆的重量了，胡乱取了一些倒入磨豆机，边使劲儿全力碾磨，边转移话题：“去哈市的行李收拾好了？“早收拾好了。”随越听着比平时闹出的分贝高一倍不止的研磨声，偷摸摸扬唇。
“顾泽去吗？"秦芳雅好像找不到话题，抓起一个就开问。“不去啊。"随越想起昨晚告知顾泽这个消息后，他精彩纷呈，一变再变的脸色，“我本来就是生他的气才报的这个团，他去做什么？”秦芳雅不知信没信，说：“到了把酒店地址发我，我给你寄点特产。”随越懵了：“为什么要寄特产？”
秦芳雅斜她一眼，嫌弃道：“哈市是顾泽老家，万一你要去人家里拜访，见到长辈，能打空手？别人岂不是会说我教出来的女儿很不知礼数。”随越”
她知道哈市是顾泽老家，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可没想过去他家里，更没想过要见家长。
陪秦芳雅用过早餐，随越慢悠悠推着行李箱去做电梯，不想抵达一楼，电梯门一打开，便遇上了匆忙赶来的顾泽。
双方视线相接，随越还有微微愣怔，顾泽已大步上前，接过了行李箱。随越赶紧跨出电梯，跟着他追。
顾泽来这边租的汽车停在小区门口，随越远远望见，好奇地扭头问：“你不会想和我一起去玩吧？”
昨天她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脸色可是愈加黑沉，不作任何表态。汽车后备箱弹开，顾泽单手一拧，将她沉重得堪比撞了铅石的箱子放进去，言简意赅地回：“不。”
随越弱弱地"哦”一声，眼睫扇去低处，掩盖汹涌窜头的失落。坐上副驾驶，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偏头望向窗外一帧帧闪过的风景。去机场的一路开阔车少，顾泽闲适地一只手掌控方向盘，侧头瞅她两眼，淡声问："想让我去？”
“不想，“随越一口咬定，“半点也不想。”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她补充：“你消失了好几天，这下该换我消失了。”听着她小孩子一般的赌气口吻，顾泽由不得弯了下唇。随越以为他当真只是送自己到机场和旅行团汇合，但见他一起进了机场，最后还上了同一趟飞机，并且三两句说动她旁边座位的一个女生，以靠舷窗的位置换来了她身侧。
随越好整以暇看向他，悠悠开口质问：“你不是说不和我去吗？”顾泽脱口便是：“我回家。”
随越瞪他。
顾泽忍俊不禁，抬手捏她即将鼓成河豚的脸：“你信啊？老子就是去盯着你的。”
“谁要你盯，多此一举。"随越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偏头对向舷窗，清雅眉眼不自觉地弯出了弧度。
从海城飞哈市，全程五个多小时，随越早上起得太早，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睡了大半路。
还是飞机一次次地穿过降温地带，濒临雪景满城的哈市，她才缓缓转醒。顾泽见她路上没吃几口东西，剥了一块巧克力递过去。“要到了吗?"随越抱着啃，雀跃地去望滚滚云层。顾泽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快了。”
随越一面吃吃喝喝一面感慨：“我还没有去过哈市呢，前年国庆节我室友组团去玩，就我没去，一个人在寝室昏睡了七天。”“为什么？"顾泽看向她问。
随越含住一小块巧克力，明明是丝滑的甜巧，却品出了几分苦意，难以下咽。
“那不是和你有关吗。"她嘀嘀咕咕，轻若蚊喃地说。分开的那三场春秋，但凡和他有所牵连的事情，都是她的避之不及。顾泽怎么可能听不懂弦外之音？
他眼色暗了须臾，揉揉她脑袋问：“现在怎么又想去了？”随越回头瞄他一眼，赧然地快速回：“还不是因为和你有关啊。”其实随越不太喜欢跟团，当年独自去阿勒泰，都没考虑过找个旅行团，只是这次秦芳雅推荐了，加上计划的那两天心情烦躁，不大想一个人出门，于是尝试性报了个小团。
这个她反复对比，千挑万选出来的团有一个顶级好处，便是自由度极高。领队考虑到今天大家都在赶路奔波，落地哈市后没有再做行程安排，想要在酒店休息还是外出闲逛随意。
到达酒店，随越和一个才成年的小姑娘分到了一间标间。顾泽又想故技重施，欲要用自己预定的豪华大床房和小姑娘换。小姑娘欣然接受，随越却坚决抵制：“不行，我就要和妹妹住。”话音未落她就拉住小姑娘去坐电梯，全然不顾身后顾泽的冷脸。小姑娘看出他们是男女朋友，费解地问：“姐姐为啥不和他一起住啊？”人家一个才满十八的单纯妹子，随越不好意思说怕腰疼，第二天下不了床，走不动路。
那样的话，她千里迢迢飞过来，岂不是很亏。没办法，顾泽只得把豪华大床房换成了普通的，换到了她们同一层楼。晚上后没有别的安排，随越原本打算吃旅行团安排的晚餐，但架不住顾泽发来消息：【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哪里的美味最地道。随越跟他去了哈市一中附近，一家开了一二十年的炸烤店。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小店装潢一般，木炭烤制的传统烹饪方式极具烟火气，老远就能闻见浓郁肉香。
老板显然对顾泽还有印象，一见到他就愣了半秒，旋即欢喜地叫唤：“是你啊，好久没来了，我前些天还和隔壁大爷念叨你呢。”他看向被顾泽紧紧攥握的随越，忍不住打趣：“哟，处对象了？”顾泽下意识捏了捏随越的手，应了一个"嗯”，颇为得意。老板将他们安排到棚子下面，询问：“还是老几样吧？”顾泽拿过菜单，再勾了几样随越喜欢吃的。老板拿着菜单重回烧烤架，随越凑向顾泽问：“你以前常来这边吃？”顾泽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读书的时候常来。”随越望出棚子，一眼瞅见斜对面的高中，校门修建得恢宏大气，里面的教学楼亮有不少灯光，约莫是悲催的高三生已经被召集回去补课了。“那是你母校啊？“随越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你高中是什么样子的啊？”顾泽还没回，老板端来一份碳火烤制的招牌糖醋鸡架，故意道：“这小子读书的时候可招小姑娘喜欢了，每天后面追着一群。”随越戏谑地盯顾泽一眼，挑起尾音问：“是吗？”“那还有假。“老板不嫌事大，一个劲儿输出，“那时候我天天巴不得他来，他一来小姑娘们就要来，我生意起码要多三桌。”“三桌啊？"随越掰着手指头算，“是挺多的哈。”“也只喜欢过你一个。"顾泽笔直注视她，直白开口。这声一出，企图搞事情的老板被硬塞了一大口狗粮，啧啧两声，忙不迭跑回烧烤架。
随越耳根子不由烫了起来，嗔怪地睨他，提醒他不要在公开场合乱告白，她脸蛋招架不住。
随即，随越抄起筷子，去夹鸡架吃。
享受酸甜焦香的美味没多久，学校响起了下课铃声，沉静的校门顷刻喧哗，学生们三五成群，一窝蜂涌出，或着急回家，或直奔这些小店安抚肠胃。看他们一个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朝气蓬勃的样子，随越一个扭头，直直瞅向顾泽。
顾泽扯出两张纸巾，轻柔地擦拭她唇边沾上油渍，挑起眉梢问：“怎么？随越说：“没看你穿过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