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红烛
“阮阮,你想玩什么?"段骁仰着头看她,月色下的清冷脸庞竞似有淡淡笑忌。
只要她能陪着他,只要她还愿意对他动手,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楚清阮从段骁手上冷冷拿过蟒鞭,在自己手上随意地敲击着,那日在千香阁,段骁隔着墙问过她,如果有一日他和别的女子亲近了,她会如何。她记得她的回答是,“我会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把你抽到终于忍不住开始求饶,然后堵住你求饶的嘴,继续抽到你晕过去,再用盐水把你泼醒。”正常人听到这番话不说害怕,至少也会有几分颤栗,段骁却只回了她六个字,“阮阮,我知道了。"低沉的嗓音中甚至透着微弱的轻松。当时她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因为后来太后寿宴的打断也没来得及细想,可是今夜她却突然明白了。
段骁是想赎罪。
她若当真打了他,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他欠她的,又岂是如此轻松便能偿还。
还有段骁那双漆如寒星的幽沉凤眸,似乎只要能看到她便是一种安慰,那她偏不。
楚清阮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绸布,本来是准备用来包裹香盒的,不想今夜却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段骁,缓缓蹲下身,将那黑色的绸布折叠几层,最后紧紧地缠在段骁双眼之上,紧到段骁"唔一一"的闷哼了一声,楚清阮却像是没听到般,将黑布在脑后用力地打了个结,确保无论如何都不会自行松开。段骁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不安地攥紧,双耳似乎十分用力地想要判断她现在在何处,再做些什么。
楚清阮微微一笑,拿起方才那柄通体黟黑的粗长蟒鞭,她高高地单手握住鞭柄,鞭尾竞仍在地板上长长地拖着,说明这鞭子比她整个人的高度还要长出不少,楚清阮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再次走近段骁,柔声道:“王爷,把手给我好不好?”
嗓音极轻极柔,却似温柔刀,刀刀割人心。段骁在一片黑暗中微颤着伸出两只手,楚清阮浅浅挽唇一笑,将那蟒鞭在男子湿漉漉的紧实腕间缠绕一圈,随即打了个结牢牢固定。段骁黑布下的浓密睫毛难耐地颤了颤,不安地唤道:“阮阮……”楚清阮却丝毫没有回应,而是一把牵起鞭子,朝外间慢慢走去,段骁瞬间一个踉跄,狼狈地起身跟了上去,甚至因为看不见一把踩到倒地的屏风差点绊倒,所幸靠着一身功夫及时地稳住身形。
楚清阮走到外间后终于停下,她将手中剩余的长鞭朝房梁上高高一扬,最后拽住绕过房梁的长鞭,想要往下拉,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拴着段骁的蟒鞭。她环顾一圈,只有段骁床头放着几本厚重的书籍,她冷着脸走过去,将那几本书拿了过来,一本《六韬》,一本《三略》,还有一本《李卫公问对》,竟是兵法书,瞧那书页的边缘已有些泛黄,想来早不是第一次看了。不过此刻,这些书册也只能用来垫脚了。
她将三本厚厚的书籍放到地上,引着段骁踩上去,这下,她应该能把那长鞭的另一头,系在门框上了。
楚清阮拉紧蟒鞭,段骁被迫将两只手高高向上伸起,整个人踩在书册上,竞是被她吊来了起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楚清阮手中的蟒鞭还在渐渐拉紧,段骁的双手被迫越伸越高,双脚渐渐离开书册,只有脚尖能勉强触及借力。楚清阮这才将蟒鞭在门框上系死,拍了拍手走道段骁身侧,一把踹开段骁脚下踮着的书籍。
“唔一一”
一声闷哼瞬间脱口而出,段骁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靠两只手腕承受着,宽大的袖袍向下垂落,露出冷白紧实的小臂,因为极度用力而青筋凸起。楚清阮看着段骁悬空地吊在空中,却总觉得哪里不满意,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博古架旁的高脚烛台上,那里赫然燃烧着两只红色蜡烛。她冷冷勾了勾唇,走到烛台旁取下两只蜡烛,又不紧不慢地走回段骁身旁,口中赞叹道:“不愧是王府用的蜡烛,这怕不是人鱼膏制成的蜜蜡,里面甚至还加了龙涎香和桂子。”
楚清阮真心地“啧啧"两声,若有所指地感叹道:“这么好的蜡烛,王爷只是用来照明,未免太过可惜了。”
楚清阮看着因为双手被吊,不得不垂着头的段骁,柔声问道:“王爷,您怕吗?”
段骁耳朵似乎颤了颤,他不知道她指的什么,却仍低声说道:“阮阮,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哦?"楚清阮挑了挑眉,“王爷这是在挑衅我吗?”段骁舔了舔干涸的唇,哑声道:“阮阮,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楚清阮声音异常地柔和,柔和到像是要融化在夜色中,她口中一边问着,一边撕下袖边团成两团,狠狠塞到段骁耳中。段骁耳边瞬间安静下来。
他听不见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听不见楚清阮的脚步声,耳边只有自己那被无限放大了的喘息声。
本就漆黑的世界,此刻一片寂静,静到有些可怖。“阮阮一一"段骁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的不安达到了顶峰。方才被裴华卿扯开的胸口却突然一热。
“呃一一啊!”
段骁猛地呻/吟一声,身子剧烈一颤想要向后躲去,却已然晚了。楚清阮看着那紧实胸膛上的一抹红,唇边笑容愈发明媚,拿起蜡烛再次靠近一一
“呃一一”段骁身躯再次猛地一颤,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涔涔而下。“阮阮,阮阮一一"段骁喘息着唤道,仿佛叫着这个名字便能减轻此刻的痛苦。
楚清阮冷冷勾了勾唇,她俯下身,脱去段骁脚上穿的那双黑色云龙纹朝靴和白色的罗袜,露出骨骼分明的修长双脚。随后,将两只袅袅燃烧的蜡烛,直直立在了男子两只脚下。醺黄的火焰温暖明亮,却照不进她心里。
段骁双脚受热猛地一缩,带着手腕一阵剧痛,身上顿时沁出一层冷汗,本就未干的衣物再次湿透,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肌肉的线条,可脚下的灼热却没有丝毫减弱或者消失,段骁被迫蜷缩起身子,让双脚远离那灼热的火焰。楚清阮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段骁痛苦地在空中挣扎,清丽的脸庞上笑意愈发灿烂。
过了许久,明知段骁听不到,楚清阮仍悠悠地说道:“听说皇室用的人鱼膏可以燃烧许久而不灭,王爷今夜不妨就试上一试。”“祝王爷有个美妙的夜晚。“楚清阮看着段骁苍白的脸色,声音十分真诚。至于她,被宁泽大半夜带到这王府来,现在也是时候该休息了。她在一旁的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床干净的被褥铺在窗边的楠木榻上,惬意地躺了下去。窗外月色极明极亮,十七的月亮仍像玉盘一般圆,照的楚清阮脑子里一时有些纷乱。
也不知道宁泽把裴华卿带到何处去了,裴华卿筹谋许久,眼见今日就要得手却被她和宁泽这么破坏,想来那脸色一定很好看,楚清阮有些遗憾地想到,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也不知裴华卿今日受挫,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毕竟宁泽告诉她,蒋氏可是出了血本请裴华卿救楚清瑶出狱,不过算算日子,楚清瑶也该出发去南州了。“阮阮,你在哪儿?"外间突然传来段骁颤哑的询问声,打断了楚清阮的思绪。
楚清阮不悦地皱了皱眉,她要不要去找个什么东西把段骁嘴堵上?楚清阮认真地想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倒不是因为心疼段骁,纯粹是她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身下的被褥仿佛专门勾引文弱书生的狐狸精,让她一旦跳入它的陷阱便再也无法逃脱。
“阮阮…"段骁在外间再次唤道,声音比起方才已然嘶哑了不少,若是仔细听甚至能听出几分隐忍的痛楚。
楚清阮心思却飘到了那日在千香阁,宁泽为了拉拢她时说的话,此时想起心跳仍不由加速跳动起来。
上一世因为被裴华卿和蒋氏所逼,她也只活到了今年冬天,不知道宁泽的图谋到底有没有成功,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算她多活了一世,也斗不过宁泽这般心机深沉的人,所幸宁泽和她目标相同,待她找到盲眼的阿妹,报完所有的仇,便能继续四海经商,岂不快哉。
而随着夜色渐深,段骁再也没有开口唤她,只有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或者痛苦的呻/吟声,这些声音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让她一夜好眠。可惜夏日天亮的早,第二日天边才刚刚微亮,日光便没有丝毫遮挡地斜洒在她身上,让她醒了过来。
楚清阮缓缓睁开眼,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精神好极了。而外间的段骁就没她这么舒服了。
楚清阮坐在榻上朝外间看去,那蜡烛已然燃尽,看来人鱼膏经久耐用也只是相对而言。
段骁赤/裸的双脚直直垂向地面,头颅也无力地垂着,身上的淡紫色朝服经过一夜的时间已然干透,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淡薄的嘴唇干涸泛白,双眼上仍紧紧覆着那黑色的绸布。
楚清阮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段骁身后,伸手准备解开那蒙了一夜的绸布。
不想她手指刚碰到段骁,手下的身躯倏地一颤,嗓音沙哑极了,“阮阮,是你吗……”
楚清阮解下段骁眼前的绸布随意地丢在一旁,没有发现那绸布上沾着些许湿意,她缓缓走到段骁面前,男子素来冷峻的双眸此刻透着浓浓的疲惫,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似乎连抬头看她一眼都用尽了浑身力气。楚清阮却开心地勾了勾唇,摘下段骁耳中塞着的锦布,笑意清新而明媚,宛如山涧的清泉,沁人心脾,“王爷,您府上的蜡烛可还好用?”段骁虚弱地看着她,乌黑的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侧,平添几分脆弱,“阮阮,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因为一夜的折磨嗓音带着轻颤的沙哑,听的楚清阮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