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醉酒
听到晋祥说王爷让她进去时,裴华卿很是吃了一惊,这段时间她时常来找骁表哥,一方面因为蒋氏的请托,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可她每次来都被拒之门外,根本见不到段骁的面,不想今日竞然这般顺利。她一走进院子便闻到股浓烈的酒味,段骁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月光透过一旁的茂密的栾木照在段骁身上。
走近后的情形却让裴华卿蓦地一震。
段骁冷白的脸庞染着异常的酡红,见她靠近微微抬起头,平日里冷峻的凤眸此时竞泛着盈盈水光,让冷厉的男子生生多出几分绮丽的魅惑,裴华卿哪里见过段骁这副样子,眼眸瞬间深了深,不安地坐到段骁身旁,轻轻唤道:“骁表哥?段骁看着她,低声地喃喃:“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会不愿意见我了……“否则为何自从那日取完血后便再也没有见他,甚至就连香盒和介绍都是让别人送来。是因为那日他恳求她缓一日取血,让她心生不悦了么…喝醉酒的男子褪去了往日的孤傲和冷厉,甚至因为冷白的月色而多了几分脆弱,裴华卿诧异地扬了扬眉,难道今日段骁在寿宴上的抗拒只是因为刻入骨散的高傲,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实际心中早就对她情根深种。裴华卿恍然感觉,是不是就连在公主府那次,段骁生气其实是因为她拒绝了他,而不是因为她给他下药?
裴华卿脸颊一热,不由凑近了些,试探着问道:“骁表哥,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段骁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早就喜欢你了,可是我不敢承认…”
裴华卿娇俏的眉宇间瞬间浮现一抹喜意,浑身上下此刻都欢呼雀跃着,原来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瑞王殿下,竟然对她情深一片,啧啧,男人吸果然是要喝醉酒了才肯说实话。
“骁表哥……“裴华卿一边柔声唤道,一边将手软软地搭在段骁手腕上,“不喝了,我们进屋去可好?”
她手好好碰到段骁,手下异样的触感却让裴华卿瞬间皱起了眉,她困惑地撩起段骁宽大的紫色袖袍,那冷白的紧实手腕上赫然是一圈红绳,红绳上栓着的竞是三个金铃!
堂堂王爷怎么会戴这种伶伎戴来取悦主子的铃铛?裴华卿越看这铃铛越不顺眼,忍不住说道:“骁表哥,我们把这铃铛摘了吧?”
谁料段骁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抿紧了唇一脸委屈,“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你难道就这么恨我…”
她留给他的,她怎么不记得。
“骁表哥,我什么时候把这个铃铛给你的?”段骁抬头看着她,漆黑凤眸里满是摇晃的水雾,“就是那天晚上,你亲手给我戴上的。”
她给他戴上的?裴华卿终于觉出了哪里不对,蹙着眉着问道:“骁表哥,你看我是谁?”
段骁迷离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阮阮…”裴华卿像是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阮阮?骁表哥竟然是把她当成了楚清阮那个贱人?
方才还带笑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颤抖着问道:“那我是你的什么人?看到她神情陡然变冷,段骁竟有些慌张起来,一把握住她手腕,正色回道:“你是我最亏欠,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那个楚清阮?裴华卿在明亮的月色下气的浑身颤抖,不过就是中了药春风一度,就成了最爱的人?
罢了,裴华卿渐渐平静下来,总归她想要的是段骁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心。而楚清阮不过是和骁表哥有了肌肤之亲,便能成为他最爱的人,她再怎么也比楚清阮强上许多,更何况只要她和骁表哥把事情做实,届时就算表哥不认,姑母也会为她做主。
“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宁泽戏谑的声音突然从屋檐上传来。原来在月阳宫一侧的屋檐上,赫然趴着两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子。楚清阮和宁泽矮身趴在王府屋顶的灰色瓦片上,纤细的身形几乎和身后夜色融为一体。
楚清阮怔愣地看着下面院子里几乎快要贴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上一世她被困在瑞王府中时,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趴在瑞王府的屋顶上,俯瞰着这王府和段骁。
甚至她到现在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喃喃地问道:“季阙季朔他们都去哪儿了,就让你带着我,就这么进来了?”
“看来阿晗你还是怀疑我的功夫,"宁泽低声轻笑,“我都说了我的身手放眼四国都是一流的,若不是身为女儿身,这乾国的大将军又如何轮得到蔺方义那个废物来做。”
甚至当年她立下军功,却因为女子不得为官,她那无能的兄长竞然想让她把功劳记到他身上,直到她一杆长枪废了他,他才终于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楚清阮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蔺方义可是乾国少有的少年将军,在与北渊的大战中曾身中数剑最后擒住敌方主帅,这样的人在宁泽口中竞然只是废物。此时下方的院子里,段骁将手搭在裴华卿身上,凑上前似乎想要亲吻她,最后任由裴华卿将他扶了起来,两人一同往屋子里艰难走去,宁泽见状调笑道:“阿骁这是主动让裴华卿扶他进屋?我还从来没见过阿骁这般温柔的样子,你觉得他们两人进屋之后会做些什么?”
楚清阮却是神情淡淡,“他们做什么,与我何关。”宁泽好整以暇地问道:“阿骁明明喜欢的是你,现在却和裴华卿不清不楚,你心里就不急?”
“宁统领是担心段骁若是和裴华卿在一起了,便再也不能利用我牵制他了吧。"毕竟相比于裴华卿,她无权无势要好控制的多,楚清阮盈润的唇角勾了勾,“你放心,段骁此刻只是喝醉了而已,他喝醉后对谁都是这样。”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段骁也曾醉酒后来找她,那是他对她最温柔的一次,温柔到甚至会让她感觉,其实他在深深地爱着她,可第二日一早,段骁便冷冷地推开她,厉声警告她他昨夜只是喝醉了而已。宁泽闻言好笑地挑了挑眉,她怎么记得阿骁喝醉后本就不好的脾气会差到六亲不认,从来不知道他喝醉后喜欢亲近女子?“那你就不担心阿骁真的和裴华卿做了些什么?若是裴华卿今夜真的得手了,你认为阿骁会怎么做,他会怎么选?”楚清阮却是伏着身子了然一笑,“他们今日自然是成不了的,宁统领深夜来此,甚至专程带上我,不就是为了阻止嘉纯县主的好事?”宁泽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爽朗地笑道:“我自然是要阻止她,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拆散你和阿骁。”随即却又露出一抹戏谑的坏笑,“可我尊重你的意愿,若是你愿意成全他们,那我也绝不插手。”
院中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裴华卿已经扶着段骁进了屋,紫檀木的房门一阖上,两人便再也无法知道屋内正在发生着什么。随着房门的关上,楚清阮心中猛地一颤,该死的段骁,不是说性情暴虐么,怎么一喝醉酒抱着谁都想啃?
她的心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她不在意段骁,自然不在意他想做什么、又在和谁亲近,可是另外一半却在激烈地抗议,那是戚暮的身子,是她的戚暮,他怎么可以和其他女子这般亲密?上一世,就因为她心里有林湛,他便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她。这一世,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堂而皇之地在和裴华卿亲近。“宁统领,我要下去。"楚清阮倏然开口。“好勒!"宁泽瞬间绽开一抹笑容,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的四角里摆放着四个硕大的水缸,里面淡粉的荷花开的正艳,里面似乎还有游来游去的小锦鲤。
楚清阮举目将院子环顾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来盛水的木桶或者水瓢,正有些犯难时,眼前沉重的大水缸突然升到了空中,楚清阮凝神一看,竞是被宁泽单手举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楚清阮瞬间瞪大了双眼,结巴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水缸是铜做的,还装满了水,你怎么,怎么就举起来了?”“小意思,"宁泽却满不在乎地朝她摆了摆手,“还不快进去?这水缸举久了我也是会累的。”
楚清阮瞠目结舌地往屋里走去,宁泽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壮实,甚至称得上瘦削,却能把这装满水的水缸单手举起来,甚至还能搬动。她现在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宁泽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宁泽作为女子,武功高强又没有显赫的家室,甚至还深深地爱着平德帝,平德帝让这样的人来戍卫宫禁,想必是再放心不过。
却不想,女子也是会有野心的。
很快,她便走到了那扇刚刚被阖上的房门前。“咯吱一一”
楚清阮一把推开那熟悉的紫檀木门,上一次她推开这扇门,是想离开王府,不想今日再次推开,却是来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