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药引
段骁冷峻的眸光倏地柔和,哑声道:“好。“竟是任由她随意施为了。楚清阮这才继续手中的动作,将麻绳绑好后她还专门用力地拉了两下,确保绝对松动不了,才勾了勾唇问道:“瑞王殿下出门不带侍卫?”段骁眉目深沉,温声道:“今日见你自是不带。”楚清阮诧然地挑了挑眉,为什么见她就不带侍卫,是觉得没有危险还是不想被侍卫看到什么。
不过楚清阮也没有兴趣深究,她走到马头旁,顺着摸了摸这枣红马亮丽的鬃毛,目光顺势落在了马口中戴着的马衔上,姣好的杏眸不由暗了暗,这东西若是戴在段骁口中多好。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当下一脚踏在马澄上,翻身上马,马背上的少女一身水绿色烟罗裙,腰间鹅黄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满头乌发披在身后,在晨风中轻轻飞扬,清绝中又多了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飒爽。“阮阮!"段骁出声唤道。
楚清阮蓦地回眸,笑意明媚而又热烈,眼底似有水波流转,流露着丝丝挑衅,“怎么,瑞王殿下这是怕了?”
段骁漆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沉声道:“阮阮,你要如何对我都可以,只是不要任性伤了自己。”
楚清阮闻言冷哼一声,段骁这是不相信她的骑术,还是怕她骑的太快他跟不上?
可惜此时仍在城里,她确实不敢当街纵马,只能牵着马绳信步缓驰,她正觉遗憾耳旁却传来路人好奇的议论声。
“这小伙子是犯什么错了,要被这般处罚。”“看着挺俊俏的,说不定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勒。”“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楚清阮骑在马背上悠哉回头,正看到段骁跟在马的侧后方,双手被束在身前,头颅微垂,薄唇抿紧成了一条线,清俊的身躯似乎在微微颤抖着。而一路上两旁行人无不对着他纷纷侧目,楚清阮心中一阵畅快,也好叫段骁知道什么叫屈辱。
楚清阮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故意延长段骁被街上行人围观的时间,谁能想到这一副可怜样跟在她马后的男子,会是那天皇贵胄冷峻暴虐的瑞王殿下。直到耳畔再次传来路上百姓的议论声。
“这谁家娘子把自己相公栓在马背上了?”“这男的是不是在外面养姑娘了,被自己夫人发现这才抓出来游街。”“要我说,多半是背着娘子去青楼点姑娘了。”“啧啧,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也会抓不住夫君的心。”甚至有人对着她高声喊道:“这位夫人啊,就算你夫君犯了错,也不用这么对他吧。”
“就是啊,你看你夫君都愿意乖乖被你绑着游街,说明他还是爱你的。”楚清阮白皙的脸庞瞬间冷了下去,她回过头,正对上段骁怔愣的目光,即使他什么都没说,那深邃的眼底却透着隐隐的欣喜和满足,再不复方才的屈辱隐忍。
楚清阮方才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这些百姓眼睛是瞎了么!却也只能扬起马鞭往无人处凭空挥去。
好在很快,两人便走出了城门,看着眼前宽阔的道路,楚清阮迫不及待地猛夹马背,胯/下骏马蓦地扬蹄,一阵尘土飞扬中,枣红马四蹄齐奔,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段骁双腕瞬间收紧,冷峻眼眸倏地一狠,双腿被迫快速地超前飞奔,随着马越跑越快,段骁速度也随之加快,到的后来已然快到几乎看不到双腿的影子。迎风疾驰中楚清阮艰难回头,段骁竟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马后,男子呼吸急促汗如雨下,双腿却如生了风般没有丝毫凝滞。人在双手被缚住时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段骁却不仅没有倒下,竟还真的跟上了马的速度,楚清阮暗暗恼恨,都怪她骑术不精,不敢再骑的更快些。当下径直勒住马绳,停了下来,段骁没有收住,竞超到了她前面才堪堪停住。
男子深蓝色的劲装因为一路的奔跑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豆大的汗珠自冷白的脸庞滴下,紧实的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着,喘息急促沉重。楚清阮心中闪过一丝冷意,段骁越狼狈她心底的火便似燃烧地越剧烈,不由真心地笑了出来,柔声道:“瑞王殿口口力可真好,我骑马都骑累了,您和这马却还没有分出胜负,不如这次换成瑞王殿下在前引路?”段骁回过头看她,俊美的脸庞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有些泛红,目光深沉而又炙热,似是压抑着万千无法说出口的隐秘情愫。“好。”
待段骁动了后,楚清阮才轻夹马腹跟了上去,她看着男子挺拔的深蓝色背影,眼眸暗了暗,右手轻扬,细长的马鞭朝着那挺直的后背狠狠落下。“啪!”
段骁一个趣趄,差点被卷进马蹄之下,楚清阮捂住嘴,娇嗔道:“王爷,您跑这么慢,我们怕是日落了也到不了西山。”眼前的男子艰难地稳住身形,超过马头继续在前面快速地跑着。楚清阮凭空挥了挥马鞭,如愿以偿地看到段骁深蓝色的颀长背影颤了颤,就在段骁背部刚刚松下来时,“咻~啪!”再次一鞭狠狠地咬上挺直的后背。
“呃一一”
段骁浑身瞬间紧绷,束在身前的双腕猛地攥紧,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楚清阮悠哉地骑在马背上,柔声道:“王爷,您可得快些呢。”“好……“段骁艰难地低低应道。
就这样两人一骑一奔,只要段骁稍微一慢,鞭子便会无情地落下,楚清阮本是发泄心中满腔怒气,无意中倒是成了京城外宽阔官道上的一道奇景。直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楚清阮才终于勒马停下,两人眼前已是一片绵延起伏的葱郁青山。
楚清阮翻身下马,段骁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单膝撑地倒了下去,后背上已能看出斑斑血迹。
楚清阮心中再次一阵畅快,真心赞叹道:“王爷您真是厉害,竞然不输这日行千里的骏马。”
段骁喘息着抬头,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颤抖的疼意,那炙热的情意此刻化成暖暖春水,似要将她淹没。
楚清阮冷哼一声移开目光,上前替段骁解开那缚住他一路的麻绳,“唔一一”哪怕是解开束缚,男子仍是疼的闷哼一声。楚清阮将解下的麻绳随手放到了马背上的袋子里,这麻绳本就是绑货物的,未经打磨质地粗糙,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倒刺,结结实实地绑了这么一路,男子冷白如玉的手腕已是一片血红。
楚清阮心中暗爽,面上讪笑两声,说道:“真是对不住,我只是想看看您和马谁更快,不想您皮肤细嫩,经不住这麻绳磋磨。”“阮阮,你开心就好。"男子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沙哑苍白。楚清阮心中冷意却愈发泛滥,她倒要看看段骁能为了她做到哪一步。西山并不高,但在地势平坦的中州看来,仍算得上是一座高山,山脉绵延起伏山上郁郁葱葱,两人刚走到山脚便觉一股清凉之意迎面而来,难怪京中许多富贵人家都在西山脚下置办别庄,包括之前她曾两次到访的蒋园。她将马留在山脚,便和段骁徒步而行,两人时而沿溪而上,时而林间穿梭。阳光穿透林间薄雾星星点点地洒在山间,潺潺的溪水声仿佛涤尽心中尘埃,却消不去段骁一身疲惫和疼痛,他看向身旁的清丽少女,轻声问道:“阮阮,你想采什么草药?”
低沉的嗓音在林间显得悠长而又清冽。
楚清阮手上提着个竹篮,漫不经心地回道:“这药叫星月,因为一般多生长在悬崖绝壁等险峻的高处,能看到它的地方似乎近在星月之间,因此得名。上此药生津养血,补元益气,功效虽不如人参,但性温甘甜,用在香料中不仅有人参延年益寿之效,且十分好闻。”
看向男子的目光却愈发幽暗,这星月虽好,却还需一味猛药做引。段骁却是眼前一亮,延年益寿,母后定然是感兴趣的,甚至可以说,这京都城里所有达官显贵都躲避不了这四个字的诱惑。“很好听的名字,可是为什么一定是要取长在西山上的?”“王爷您猜。"楚清阮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隐隐的调笑。两人穿梭在茂密的林间,一路往山顶走去,当两人走到一开阔处时,楚清阮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看,那就是星月。“楚清阮指着对面山崖说道,那光秃秃的山崖上竞长着一株红色的花,“书上记载,星月的叶子状如韭而青华,花朵为红色呈圆状,重叠为三层上有紫色纹理。”
段骁目力极佳,比楚清阮更加清楚地看清了花瓣上的细节,当下认同地点了点头,喜道:“那我现在去摘?”
楚清阮回过头嫣然一笑,“自然,有劳瑞王殿下了。”段骁上赶着想要做苦力,她又何必拦着,最好是去悬崖上摘草药的时候掉下去摔死最好。
段骁足尖轻点,纵身跃到一旁的巨石上,再一转身,跃到崖边的凸起处,右手一伸将那红色小口口直采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蛟龙出云,矫健敏捷,看的楚清阮目瞪口呆,段骁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哪里来的这么俊的身手?她方才已经消耗了他那么多力气,竞还像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方才她担心折腾太过段骁会无力取药,下手时刻意收敛了力道,早知如此她就放开手挥鞭了。楚清阮心中懊恼,却不知段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没有倒下而已。
楚清阮犹在震惊懊悔中,段骁已轻轻落在了她身旁,将那红色的奇异花朵递到她面前,因为背上伤口崩裂而脸色苍白,线条利落的额头挂着冷汗,却难捕喜悦,“阮阮,花。”
楚清阮接过花放入竹篮中,看着一脸邀功的段骁,笑容愈发明媚:“这香名叫九和香,共有九味原料,除了星月外,还有最重要的一味,需要王爷的帮助。”
段骁微微一怔,问道:“需要我做什么?”楚清阮猛地凑近,声音清冽而又蛊惑,“还需要您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