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皇后用的婚服和凤冠,能是别人用过的?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元镇一早备下的,这孩子只怕从登基起就在打算着要求娶你呢。“她把自己都给说感动了:“这么些年,他对你的心思一直没变过。”夏晚照摸着婚服没说话。
“还有提亲。“褚盈又说:“正经帝王立后虽是大喜事,可到底是国事,一般只在太和殿宣诏,回头再让内侍到女方家宣读一遍,事就算成了。他却偏偏请了自家嫡亲外祖母敲锣打鼓上门提亲,等咱们点了头,才送来诏书。这是格外看重你的意思呢。”
手指轻抚过皇后金印和一侧放着的圣旨,夏晚照依旧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阵阵的甜。
“你这孩子。“褚盈不知所以,有些埋怨她不解风情:“回头见了元镇,你多少给他些好脸色看,也别总颐指气使的。他要是有什么不顺你意的,你且也让着他些。成婚不比其他,夫妻俩要想长久,可不能一味只让一人低头,你也得学着体谅他些,知不知道?”
说完,不等夏晚照回应,褚盈又补了句:“算了,你还是照旧吧。这男人呐,说到底还是喜欢婚前那一套,你要是刻意逢迎讨好了,指不定他还不习惯。夏晚照噗嗤一笑。“原来您就是这么拿捏我爹的?”说起这个,褚盈就更来劲了:“这算不得什么,要说拿捏人,我出阁前学的手段,才叫高明。奈何你爹一个粗人,心思浅薄,都不配让我使手段。”当然了,夏晚照心说,一个人心甘情愿被拿捏的时候,压根不用什么手段。“娘。"她转身抱住了褚盈。“我要是做了皇后,就得搬进宫里去了,到时你一个人在府里,会不会孤单?”
褚盈心心中先是一颤,随后笑道:“不会,一个人更清净。若是无趣,我便叫你那些姨娘们上门,陪我听戏喝茶玩花牌。何况皇宫离咱们家又不远,为娘三不五时进宫看你也方便。闲暇时在家浇花种树,偶尔去你外祖母家住上三五天,日子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可只是打发吗?
夏晚照心中微微疼痛。
“娘……其实我也不反对您再嫁。"她壮着胆子:“虽然说我爹那小气鬼临终前憋死了没说这话,但我就当他说了,您要是遇见了可托付的,只管再嫁。百年以后再见到他,他要是生气,我就一力担着。”褚盈猛地推开她。
先是震惊甚至带了丝恼怒,后来又释怀,最终笑着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不嫁。”
“为何?”
“娘这辈子已经嫁了个最好的男人,再也瞧不上其他人了。”夏晚照一愣。
夜里。
夏晚照偷摸着拿了瓶美酒,攀上院里老树,一路四平八稳地踏过高墙,来到府里最高的正屋屋檐上。
早有人在此等候。
“怎么上来的?”
她问。
还以为要跟小时候一样,下去帮他先爬上来呢。“我如今可是皇帝。"朱元镇指了指一旁老树上隐匿的暗卫:“身边自然要备几个武功高强的。”
好吧,夏晚照意会。
今时不同往日嘛。
她心里咕哝着,打开酒壶,浓烈而芬芳的酒味瞬间四溢,她闻了一口,登时沉醉。
“还得是酒仙楼的佳酿。”
看她迫不及待地自酌自饮,朱元镇嘿了一声:“我呢?给我也尝尝。”夏晚照颇为不舍地给他倒了一碗。“慢点喝。”烈酒入喉,朱元镇也被刺激得一激灵。
“喝不了吧?你这酒量还真差些火候。"夏晚照不客气地开口,随后仰头便是一大口。
“一时喝不习惯罢了。“朱元镇嘴硬,看着她喝得兴起,酒水顺着下颚划过咽喉,滚入衣襟,不自觉地跟着吞咽了一口。他忽然有些口干。“再给我喝一口。”
说着便夺过酒瓶。
二人于是完全忘了拿上来的酒碗,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幼稚地争抢起来。
看得一旁暗卫皱眉不已。
这一会儿都喝醉了,他岂不是要一并扛走?不多时,一瓶烈酒空了。
俩人双双红了脸颊,眼神也有些迷离,人也搂到了一起,看着天上还差一丝才圆的月亮,都是一脸醉样。
“朱元镇。”
夏晚照忽然道。
他浅浅地应了一声,实则已被烈酒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仍记得要回应她。
“凤冠上的明珠,是不是我十年前抠走的?”“是。”
“我在路上当掉了五颗,你都给找回来了?”“当然。”
“凤袍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三年前。”
“你刚登基那会儿?”
“嗯。”
“你一直在等我?可三年前我距离南星城还有几百里,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打完仗,什么时候回来?”
他微微睁开了眼,神色有些晦暗。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似乎漫无止境的等待。“我不知道。"他低喃:“可我就想等着。”“朱元镇。”
“嗯?″
“今天我让我娘要不改嫁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才四十不到的年纪,何苦一直等着,守着?可我娘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不是守节,也不是怕别人笑话。而是她说,她这辈子已经嫁给了最好的男人,再也瞧不上其他人了。”
他若有所思,于是静候下文。
“我总觉得人该带着淋漓尽致的感情过完一生,或好或坏,不留余地最好。朱元镇,我们能不能跟我爹娘一样,做彼此最好的选择。”他嘴角轻扬,用力地拥住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