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或真或假的阿谀奉承中打了一圈,寡言的周慎辞成了最大赢家。就在要进行下一轮的时候,周慎辞却转向了楚言。“学会了没?”
也许在旁人听来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楚言却点了点头:“会了。”她并非是率先揣摩到了周慎辞的意思,只是她觉得坐那儿无聊,就顺势研究起了麻将的规则和玩法。
周慎辞微微扬了扬下巴:“你来。”
众人起哄:“周哥,你不怕这妹妹给你刚赢的输光了吗?”周慎辞却只是轻描淡写道:“随便输。”
听闻此言,卢樱雪的脸色更差了。
可楚言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甚至不觉得周慎辞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别的含义。这游戏如此简单,她当然不会输了。
楚言不怎么玩牌,但一学就会,上手极快。在她看来,麻将扑克都是一类游戏,不过是排列组合罢了。于是,结局毫不意外,楚言赢得盆满钵满,把周慎辞的筹码翻了好几倍。另外俩少爷傻眼了:“对对胡清一色自摸暗杠,这buff不是叠满了吗!你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他们只当是周慎辞心血来潮顺手救了她一下,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连名字都没有问,却不想差点儿连底裤都要被赢掉了。众人抗议:“周哥,不带这样玩的啊!”
楚言虽不懂人情世故,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她没有动筹码,乖巧地将双手放到了膝盖上,旋即看向了周慎辞。周慎辞冷漠的神情上难得漾起了一丝波澜,语调仍旧是漫不经心:“今晚我请。”
这下不光是牌桌上的人,一旁喝酒唱歌的少爷小姐们也兴奋起来:“噢!周哥买单!点酒点酒!”
一时间,什么黑桃A红桃B的,甭管多贵,全都端了上来,气氛一下就被炒到了顶点。
楚言有些局促,她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便想着找个机会开溜。可刚才牌桌上的公子哥却拿了两杯酒朝她走了过来。“妹妹,还没请教芳名何许?”
楚言朱唇张合:“楚言。楚国的楚,谨言慎行的言。”公子哥笑着打趣:“哟,你是谨言,咱们周哥是慎辞,还挺巧呀!”说着,把酒递了过来,“那不得喝一个?”楚言这时才拼凑出男人的名字一一周慎辞。“我…″她略微踌躇。
但周慎辞却自然地将公子哥手里另一杯酒接了过去,仰颈饮下。楚言这下连迟疑的空间都没了。
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喝了,她怎么好意思不喝?于是她双手捧起酒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微苦的味道像是一根根银针扎在舌苔之上,烈酒过喉,强烈的灼烧感让她顿感不适。
她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头。
公子哥见状,竖起了大拇指:“楚妹妹好酒量!”另一个公子哥也笑着问:“怎么样?不难喝吧?”楚言眼尾都红了,可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她初尝酒精就灌得又急又猛,一下适应不过来,很快就上了头。她只好借故去了卫生间。
好在周慎辞并未拦阻,她也就顺利脱了身。卫生间的隔间里,楚言撑着门板,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要晕倒一般。
她很是怀疑,酒这种东西到底都是谁爱喝?又贵又苦,喝完还难受。忽然,她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那个小妖精真会啊,赵公子要她喝她就不喝,周公子没说话呢,她就自己灌自己了。”
“是啊是啊,一挑就挑个大的!”
“周公子要求可高了,多少人往上扑都没成功,你看那卢樱雪,不到现在连牵小手都没捞到嘛?”
“嘘,给卢小姐听到了你有的受的。”
“本来就是嘛,你们看她,刚才想借着摸牌摸周慎辞的手,周慎辞一下就抽走了。”
“说明她还是不够媚。你看那个服务员,只看了周公子一眼,就把人魂牵走了,简直就是个狐媚子!”
楚言听出来她们是在说自己,不禁暗忖,我媚吗?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说。
以前妈妈总是说她太瘦太白,看起来没有福气,一副不好生养的模样。想不到自己也有一天能因为长相漂亮而受到抨击。不过,若是周慎辞真的如她们所说,被自己牵走了魂……不,也不需要魂都牵走,有点儿兴趣就足够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再求着他帮忙选课的事儿?正想着,又听到她们说:“哎,你们猜猜那小妖精今晚会不会跟着周公子走?”
“肯定往上贴呀~但周公子要不要就不知道了~”“大学生一般都干净的呀,说不定还是个处,男人不都好这口嘛~”“啊~我也想睡周公子~据说他可厉害了,一夜七次狼,次次双飞燕!”“就你可劲儿骚吧!”
楚言心里一咯噔,心说,这是要潜规则我了吗?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忍不住纠结起来。虽然周慎辞帮助了她,但也不至于让她把身子都卖了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帮她把课也选上了,也不值得贴到床上去吧?楚言在隔间里又待了好一会儿。
等那些姑娘的声音消失了,才走了出来。
她去水池里洗了一把脸,抬头瞥见镜中的自己。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端丽清秀,一双澄明的星眸更是女娲的点睛之笔,任谁看了都要抱怨上天的不公一一怎么把好看的东西全都馈赠于一人呢?但穷人的美丽只会是悲剧。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转身向外走去。
刚迈出卫生间,还没走两步,楚言就看到走廊的墙壁上倚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周慎辞站在那儿,微微躬身,即使如此,还是比她高了一个头,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下压迫感十足。
“已经学会躲酒了?"他不辨喜怒的声调里没有一点情绪。楚言答:“没有躲,有点晕而已。”
周慎辞悠悠侧眸:“白天还是学生,晚上怎么又是另一幅面孔?”楚言暗自咬了下唇,心虚道:“勤工俭学。”周慎辞漫笑一声:“京大的校规不记得了?”楚言愣住。
周慎辞不紧不慢道:“学生不得从事不正当的兼职活动,如有发现,轻则警告,重则开除。”
楚言立刻辩解:“我不是陪酒女,只是服务员罢了,是正当的兼职。”周慎辞轻哼:“什么正当职业凌晨12点还上班?”楚言别过脸,小声犟嘴:“这是偏见。”
顿了半响,她又像是给自己找借口一般说道:“我需要钱。”周慎辞没做评价,只是简单吐出二字:“伸手。”楚言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下一秒,一沓厚厚的毛爷爷就塞进了她的手中。周慎辞薄唇轻启:“你赢的。”
楚言凝了一瞬。
旋即她将钱又递还给他:“我不要。”
周慎辞挑眉:“那你要什么?”
机会说来就来,楚言不假思索道:“我要你帮我选上袁教授的课。”周慎辞却不似刚才那般爽快,他略带玩味地睨着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楚言还没来得及高兴,心脏就又沉了半分。她考虑良久,眉心也不自觉地皱起。
半响,才吞吞吐吐道:“如果是要睡觉的话,确实不行,但如果只是亲一下,那还是可以的。”
周慎辞表情有刹那的凝滞。
但很快他就敛起了那微不可查的情绪。
“行。”
只有一个单字,却好似十字弓,击中了楚言的胸膛。她定了定神,道:“那说好了哦。”
然后,踮起脚尖,在周慎辞的侧脸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