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真相
晚膳是在重昭殿用的,招待了难得入宫一次的焉淮山和徐金兰二人。魏鄞修在他们面前从不摆架子,连天生冷脸都收敛许多,他们也不是头一回与帝王同席,倒没有那么拘束。
一顿饭下来,气氛融治,魏鄞修询问起焉淮山准备的食肆。焉淮山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道:“多谢陛下挂怀,已经招到两位大厨了。”手艺人难找,对胃口的更是不容易遇上,焉淮山从选址之初就开始留意了。他的运气不错,两头并进,都很顺利。
庆康郡公的宅邸坐落于永宁坊,他所挑选的酒楼自然也要在附近。至少不能相隔太远,方便每日往来。
正好转过两条街就是闹市,商贩云集,车马如龙,每天都会有许多人到这里来。
焉淮山便是挑选此处,瞅着时机盘下一个商铺。京城宝地寸土寸金,有时候拿着银钱也不一定能遇上好位置转手出售。他观望了一个多月,近日才有些眉目,赶上回乡养老的一家子,买下对方的铺子,装潢一番便可开业。
焉淮山亲力亲为筹备这些事宜,而不是找个掌柜的全权托付,琐碎事情不少,颇为忙碌。
但显然他乐在其中,习惯干活的人要是啥也不做,养尊处优,非躺出毛病不可。
况且他还有徐金兰和知夏帮忙,从装潢到菜色都是商量着来,就连桌布都是自家挑选的。
焉闻玉听着,当然是表示支持,笑道:“预祝爹爹生意红火。”“我和你娘出身低,什么也帮不上……“焉淮山很是汗颜,听说了有人刺杀皇帝,只能干着急,瞎担心。
“人生在世,各司其职,岂有无用之人?“魏鄞修伸手替他倒上一杯酒,道:“若是人人像郡公这般,安分守己,大晟何愁不安乐?”对平头百姓而言,不添麻烦不作乱,就是最大的贡献了。焉淮山很快意识到,他所指是参与内乱的那些人。此次西北造反,西北的百姓有一部分唯胡氏马首是瞻,他们支持胡家军,献上钱帛粮食相助。
这不是在添乱么?好端端的挑起内战,生怕自己太平日子过久了,要打个家破人亡才罢休。
其余地方没闹起来,否则哪里都会有糊涂蛋,自以为众人皆醉他独醒。或者是为了挣那一份从龙之功,唯恐天下不乱。这种人又蠢又坏,焉淮山当然不会跟他们比。饭后,魏鄞修让训德去把他在书房写好的卷轴给取出来。焉淮山的酒楼开始装潢了,匾额也得事先定做。他给拟了个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名字一一香万楼。魏鄞修便按照焉淮山给的字,提笔挥就。
焉闻玉代父接过,打开一看,磅礴大气的三个字,行云流水,做成匾额非常合适。
“有劳陛下费心了。”
她抬眸看他,便是不懂书法,也能看出这字非常不错,赏心悦目。御赐牌匾,可不仅仅只是三个字,更是京城里畅行无阻的免死金牌一般。任何宵小不敢来犯,但凡扯上这香万楼的,事无大小,哪有不给行方便之理。
魏鄞修低头回视她,道:“朕若不费心,怎么在绵绵脸上看见笑容?”焉闻玉不禁微怔,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近些时日,她心境开阔,轻松了许多,脸上笑意也时常可见。
当着爹娘的面,焉闻玉并不与魏鄞修多言,半垂着眼皮侧过身去。焉淮山和徐金兰自是感恩戴德,双手捧过卷轴,明日便送去做成烫金大字牌匾。
天色渐晚,他们没有逗留太久,告退出宫。焉闻玉也不多做挽留,嘱咐二人路上马车别太快了,天气寒冷,街上若是有水渍容易结成薄冰,滑溜得很。
送走了爹娘,她回身看向魏鄞修。
这人从早忙到晚,接待了许多人,这会儿两杯酒水下肚,微微染上的酒气。不过双目倒是清明,瞧着神采奕奕,不见一丝疲态。焉闻玉走上前道:“陛下眼睛刚好,今晚早点安歇为是。”“朕不累。“"魏鄞修握住她的手腕,稍稍一施力,就把人拉到跟前来。两手环上她腰间,牢牢圈住,他依然是坐着的姿势,微仰起脖子,俊颜近在咫尺,贴近她鼓鼓囊囊的胸团。
他眉目如画,鼻峰挺直,几乎就要戳上来了,焉闻玉低头瞧上一眼,立即抬起手掌,捂住他的脸他的眼睛。
“你别贴上来……”她小声抗议,并且把这张脸往外推了推。哪怕两人早已坦诚相见,也不能以平常心看待这一幕。“绵绵……魏鄞修低声唤她乳名,“朕的眼睛好了,你不该替朕庆贺?”焉闻玉抿着小嘴回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作庆贺。”她才不会松口呢,这人嘴里冒出这种名目,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魏鄞修岂会答应,也不跟她继续磨蹭下去了,他一把抱起她,道:“今日事今日毕,不可推脱。”
说着,抱上焉闻玉径自往殿内走去。
任由她踢着小腿也无用,“陛下……”
重昭殿太宽敞了,除了龙床桌椅,另一边还摆放了一面宽大的琉璃镜。魏鄞修抱着焉闻玉来到这里,道:“那次朕谁要做一面大镜子,工匠手艺很不错,便多要了几个。”
他的寝殿原本没有这么大一面镜子,幸而有先见之明,觉得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早早弄在这里。
眼下不就一一
焉闻玉被抱坐在镜子前,坐在他怀里,正面对着那剔透明亮的琉璃镜。与梳妆台常见的款式不同,这是从头到脚都看得无比清晰的长款,不仅是她被框在镜面内,就连身后的魏鄞修都一清二楚。此刻,他正半敛着眼眸,专注打量她的反应,幽深的黑眸,目光灼灼。那一瞬焉闻玉仿佛被烫着一般,心尖发颤。透过镜子,她仿佛成了旁观的第三者,清楚瞧见了魏鄞修看她的眼神。平日里他就是这样望着她么……
焉闻玉缓缓蜷缩起柔软的手心,她无法准确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像无意中窥见了情人的眼睛,然后便惊慌失措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似乎发现了魏鄞修的情,让她方寸大乱。他那句爱慕,并非说说而已。
“你在想什么?"魏鄞修在她耳畔低语。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酡红的面颊,未抹脂粉,不沾酒水,却比那红胭脂还要诱人的色泽。
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品尝,用他的双唇,一寸一寸描摹她细嫩的肌理。焉闻玉感觉到了欢愉,他的每一次触碰,她都不抗拒,甚至越来越喜欢…看来许多举动习惯之后,就很难戒掉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融化在他手中,着实可怕。
起初,焉闻玉还有心力去留意镜像,她惊诧于自己的改变。许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照镜子方知他们缠在一起竞是这般神色。后来……她完全没有余力去观察任何事情了。满屏都是那不断跳跃摇晃的雪球,饱胀欲滴,企图逃走然后又被两只大掌给攥获抓回…实在是…不堪入目!
焉闻玉被刺激得浑身发颤,鸣呜咽咽,而魏鄞修也不是对画面无动于衷。他阵阵发狠,恨不能把怀里的人揉进身体里,彻底融入骨血之中……焉闻玉被捣得翻白眼,晕了过去,这还是第一次。以往虽说难耐,软趴趴的捞不起来,可到底没有失去意识。这次也不知是因为镜子,还是魏鄞修失明几天,素了几天的眼睛受不住荤腥了……
他颇为自责,连夜把钱太医给传唤过来了。白天才得到休假准许的钱太医,正在家里计划着,这几天是要去和友人饮酒,还是湖边垂钓,晚上他就被传唤进宫了。钱太医苦不堪言,得知祝妃娘娘昏迷不醒,顿时不敢大意。他挎着药箱,隔着床幔给焉闻玉诊脉。
手指搭上脉搏没多久,神色就渐渐古怪起来,然后瞄向一旁正盯着他的皇帝。
钱太医轻咳一声,请来周嬷嬷询问娘娘的日常饮食。周嬷嬷对此很是上心,记性又好,有问必答。魏鄞修在一旁听着,道:“似乎并无不妥。”周嬷嬷忙道:“御膳房的菜色,自是不出错,糕点果盘是染菊做的,也都仔细谨慎着。”
钱太医摆摆手,收起脉枕道:“娘娘并非吃错东西。”“那是何故?"魏鄞修眉头微蹙,他瞧她面色红润,体温略高一点,不太像是生病的模样。
钱太医站起身,拱手道:“陛下,娘娘手足不温,喜热饮食,脉迟沉……乃是阴虚质。”
“什么?”
“俗话说便是纵欲过度,口口有亏,需得调养,再佐以食补。“钱太医利索的说完一整句,垂着脑袋不抬头也不吭声。不说魏鄞修面露意外神色,周嬷嬷更是目瞪口呆,然后下意识看向皇帝,紧接着如梦初醒,挪开目光。
夭寿哦,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可怎么是好。陛下这是把人往死里做么!
“朕知道了。“魏鄞修轻捏眉心,道:"且开药吧。”钱太医恭敬道:“给娘娘多吃些温阳之品,忌寒凉瓜果便可,无需开药,就是陛下需得……节制一些。”
魏鄞修面无表情道:“给朕开药,不是有什么破气汤么?”喝完一盅,平气降燥,清心寡欲。
钱太医惊了,倏地抬头看他,迟疑道:“陛下血气方刚,龙精虎猛,吃这个汤……“不是着急子嗣么?太后和大臣都急死了。“朕让你开。"魏鄞修的眼神淡淡递了过来。“微臣遵旨。"钱太医还有什么办法,他不仅要开,还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在这宫中行走,最要紧是不是医术非同凡响,而是嘴比葫芦口还要紧。钱太医退了出去,焉闻玉被喂了半杯参茶,也呼吸平缓,陷入睡眠。她一觉噩梦连连,挣扎着醒不过来,直至天光大亮。睡得不好,起来自然精神头差,甚至脸色都有些许欠缺。焉闻玉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完全不想爬起来。周嬷嬷进来看了看,道:“娘娘身子不适,今天就躺着歇息吧?”在床上睡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