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的刺杀之举,人皆亲眼所见,死士没有留下活口,干干净净的难以追寻。
不过还是凭借蛛丝马迹,从勤王再查到那个死而复生'的五皇子。一开始证据指向勤王,别说魏鄞修嗤之以鼻,其他人也是不信。事实证明,勤王不过是个障眼法,如今又牵扯出了五皇子,就耐人寻味了。皇子的出生和死亡皆被记录在册,甚至各种特征也无错漏,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乌龙。
倘若五皇子尚在人世,为何要隐瞒真相,当年胡太妃又何必因此抑郁成疾?依吕相爷所见,此事估计跟西北胡皓脱不开干系,下旨召胡皓入京面圣,一试便知。
他若坦然前来,或许还没什么,但要是推说自己年事已高以及其他借口,恐已生出了反心。
先帝在时,胡皓敬献女儿入宫侍奉,那时他还只是个忠武将军。后来一步步坐上镇军大将军之位,统率十五万兵马镇守西北。虽未封王封侯,但是在西北,胡氏的威望极高,说一不二。他手底下的每一个兵,家属亲眷皆在西北,扎根于此,血脉相连,一呼百应。
时日久了滋养出野心也未可知。
尤其是五皇子,倘若在世,唯一能做出这些的就是他的外祖家胡氏。莫不是想暗中拥护五皇子?
召胡皓回京面圣,魏鄞修也正有此意,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午宴结束,魏鄞修去了景明宫,陪同太后给珞王选定王妃。太后忧心他兄弟二人的婚事很久了,今日见他这般懂事,不由纳闷。“你自己尚未立后,也该给个准话了。”
“朕已有祝妃。“魏鄞修眼皮都不抬一下,伸手取出一个卷轴,道:“母后觉得她如何?”
“是给你自己挑的?"太后笑着,凝神一看竞然是王萸蔓。“朕给珞王选的。”
“什么?!”
太后惊诧过后就生气了,“这些贵女画卷,哀家本是为你准备的,个个都是好姑娘,如今选个珞王妃,你偏要故意选中萸蔓,你明知她的心意,还这样伤害她?!”
魏鄞修回道:“母后替表妹张罗婚事,至今也没进展,难道珞王不合适么?世子也是为护他而死。”
最后这句,说到太后心痛之处了。
原本她是给王萸蔓另寻婆家,可是毕竞疼爱多年,不可随意主张,就怕王萸蔓想不开,更加郁郁寡欢。
结果白马寺一案过后,侯府世子没了,家中有白事,她这个做姑母的哪能不消停。
至于珞王,表兄妹亲上加亲是常有之事,他与侯世子交好,也经常去侯府太后以前没往这边想过,如今被这么一提,居然觉得挺合适。魏鄞修又道:“朕无法回应表妹的心意,珞王在白马寺还愧对侯府,表妹做不得嫔妃,准王妃总该做得,照样是母后的儿媳。”太后被越说越心动,不过她才没有那么笨。“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些事来了?先前你不是怀疑珞王?“有不臣之心。太后没说最后这个词,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皆是肉,她绝不希望闹成真的。
“母后放心,朕只相信证据,不会无故冤枉皇弟。”魏鄞修只说了这句,其余的并未多做解释。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若拿到证据,必须给哀家过目,哀家就不信…倘若他真的不对,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处置都行,但是好歹给留一条命……她语气沉重,眸中却没有泪光。
这些事情,她早就见识过了,当年她才十几岁,陪伴在先帝身旁,看他和手足兄弟暗流汹涌。
如今,变成了她的两个儿子。
先帝驾崩后,魏鄞修登基很顺利,当时勤王身为王叔仗着辈分有些不服,不过有诸位大臣辅佐,且名正言顺的太子登基,年幼也撼动不得。太后还以为,自己不需要经历这些挣扎,谁知现在又闹了这一出。不过她依然不相信是珞王所为,白马寺的刺杀来势汹汹,要她和文筝一起死。
怎么可能是珞王呢!
没有明确的指向,太后都不会相信,至于眼下…是该给珞王娶个媳妇了。王萸蔓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身子羸弱一些,但脾性极好,两人倒是颇为登对。
魏鄞修离开景明宫,回到重昭殿,召见了晗啸。“事情办得如何?"他淡淡问道。
“不出陛下所料,"晗啸面上带着一丝喜意:“果真有人在暗中帮忙遮掩外室一事。”
“是珞王。"魏鄞修神情冰冷,不带半分疑问。他已经很笃定了。
皇帝安置宅子养了个女人,连煊公公都出动了,能不打眼么?此事不仅朝悦宫知道,景明宫知道,恐怕还有其他眼睛探知。但是那么多天过去,湖面风平浪静的,没有掀起丝毫涟漪。是有人生怕闹大了。
晗啸不由拧眉:“没想到当真是珞王……”他派人盯梢许久不见动静,珞王行事隐秘,王府明面上也不见异样,他心知肚明早有防范。
还是这一次,陛下逼了他一把。
魏明斐暗中养着的外室和孩子被魏鄞修派人劫走了。他也不干什么,就是把这个女人养在京城,在多方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而魏明斐之所以着急,不仅仅因为女人孩子是他的,还因为此女身份特殊。魏鄞修耗费许久才查到她的身世。
委身做了珞王的外室,来历可了不得。
此女名为叶淑荷,她父亲叫叶士旋,祖籍通州,三年前病故。看上去平平无奇,不过一个可怜的孤女,晗啸查到这里险些就错过了内情。魏鄞修不信事情有那么简单,命他继续往下盘查,深埋多年的隐情才浮出水面。
叶士旋的生身父亲居然是朝中大将军娄龙山,叶淑荷是娄龙山的孙女。许多年前,娄龙山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卒时,在通州结识叶氏,和她结为连理。
后来他参军打仗,一去不回,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孩子还起名为叶士旋,待君凯旋。
叶氏也是个烈性女子,起初苦苦等待,后来得知他负了自己,毅然决然恩断义绝。
她不仅不带着孩子去京城寻他,还收拾了眼泪,另寻良人再嫁。曾经的山盟海誓,他不稀罕,那她也不稀罕。叶士旋长大后,压根不知生父何人,他随母姓,母亲只说父亲死在战场上了。
一直到叶氏临终之前,才把他的身世告知他,倘若他遭遇大难,实在没办法了,就去京城寻找娄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