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事要办,暂时不便带上文筝,所以没有通知她。冉月棠被说动了,暂时搬到焉闻玉那座宅子里住着,躲避了恶邻,还更方便帮焉闻玉。
她这几天都没闲着,一直帮忙想办法,如何逃出那个布满杀招的牢笼。见到焉闻玉出宫,冉月棠松一口气:“你告诉我那些事,害我担惊受怕的,太多天没见着你就胡思乱想了。”
皇城对她而言,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高高的宫门隔绝,不予普通人窥探半分。
起初冉月棠还对皇宫很好奇很兴奋,想着什么时候绵绵带她进去长长见识。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别怕,"焉闻玉反过来安慰她:“我只是不如表面上风光,实际也没有那么凶险。”
魏鄞修还要用她不是么?
她之所以选择坦白,不过是想找个人交待好后路……冉月棠拉她进屋,低声道:“我思前想后,貌美的女子孤身一人跑哪里都不安全,唯有去深山老林隐姓埋名方能逃过一劫。”皇帝的耳目遍布天下,只有人少的地方才不易被找着。可是人少的地方又彼此认识,随便一个生面孔就打眼。除非有知根知底的人打掩护。
焉闻玉没想到她当真要计划自己出逃,不是说说而已。这辈子没有干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小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摇摇头道:“此事太难了,你不要掺和,会连累你的。”“那你就乖乖等死么?还是等他良心发现,高抬贵手?“冉月棠道:“绵绵,你不必担心旁人如何,在性命攸关的事情面前,你可以自私一点。”焉闻玉不能,她知道祯儿胆子大,可是:“你没见过他杀人的模样,他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倘若觉得被我们愚弄了,一怒之下…”兴许真的会砍了冉月棠,甚至其他人也被牵连。反而,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圆房,以及怀孕。冉月棠一个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说起这个却知道不少。“我娘与我说过,做正妻的要管住那些个通房丫鬟,得给她们喝避子汤。焉闻玉也知道,只是,她身边跟了太多人,很难接触到避子汤,更没有熬药的地方。
她缓缓垂下眼眸,道:“我不想给他生孩子。”冉月棠思及她现在的处境,头都大了,撑着下巴咕囔道:“幸而宫里没有一个皇后镇着你,不然日子就没法过了。”“或许明年初就会立后了。“焉闻玉在景明宫看太后那样子,就知道她盘算已久,早已有了人选。
若是年底敲定了珞王妃,明年就该册封皇后了。焉闻玉害怕圆房怀孕还有个原因,魏鄞修的敌人是怀着怨仇的,不仅仅是图谋皇位,还要害他断子绝孙。
她要是有了子嗣,恐怕会成为催命符。
虽然魏鄞修保证说护她安全无虞,可她要把一切都堵在男人的承诺上么?冉月棠皱眉道:“我娘亲说避子汤极其寒凉,对女子损伤很大,绵绵你不能喝。”
焉闻玉管不了那么长远的以后,她未必能活到那时候。“这些东西要提前准备,不然临到头戏法都变不出来。”“那不然……不然你拒绝他,不许他碰你。"冉月棠说着打量她这小身板,也不像是能拒绝的样子。
尤其是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难道跳出来说不想做棋子了,也不做祝妃了?触怒龙颜,下场可能会很惨。
她要是不肯侍寝,且不说皇帝如何,太后第一个就要出手了。两个小姑娘,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索性暂且不想了,出门去学骑马。
冉月棠早有准备,不仅选好了温顺的马儿,就连专门教女子学骑马的姑姑都请了一位。
今日是思竹随行出宫,本来不放心主子骑马,但看这位严姑姑骑术精湛,已经教过许多人,才稍稍放心。
不过还是再三叮嘱,切记安全要紧。
严姑姑知道自己遇上贵客了,这般花容月貌,可不能摔着伤着了。当然,找她出手的都是不方便男子教导的姑娘们,这位年轻夫人身边仆役成群,可见有些来头。
她笑道:“夫人放心,我自是尽心教导,做这个活计,切记要保住招牌,不然谁家小姐敢来找我。”
“有劳严姑姑了。"焉闻玉望着高大的马儿,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严姑姑低估了焉闻玉在马背上的胆小,比一些八九岁初学的小女娃还要害怕。
以至于,大半个下午,进度十分缓慢。
再看冉月棠,已经自己跑了两圈回来了。
“不行,不能再学了。“严姑姑及时叫停。她看了看焉闻玉死死抓住缰绳的手心,柔嫩的掌心肉竞然被磨出了血丝,不禁目瞪口呆:“夫人你这手……是豆腐做的么?”冉月棠也凑了过来,摇头叹气道:“绵绵人如其名,是真的娇嫩。”明明她也出身富贵,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可就是没有这么细嫩。思竹一看眉头都皱起来了,祝妃受了伤,她回宫定免不了被嬷嬷数落。焉闻玉忙道:“是我自己太紧张,抓得过紧,回去上药就没事了。”严姑姑眼睛一转,笑道:“没多大事儿,我们这一行难免摔摔打打,我那有上好的伤药,可送去府上。”
思竹瞥她一眼:“少打听我们的来历,不然这银子你赚不走,还会惹麻烦。”
“这是哪的话!我绝对是守口如瓶的。"严姑姑看这丫鬟的气派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只当她们是大户人家瞒着长辈偷偷学骑马来了。冉月棠带着焉闻玉乘坐马车返回宅子。
车里她压低了声量说话:“坦白说,即便无人阻拦,你出远门上路就够呛了。”
这么个软绵绵的美人,还妄图逃难躲避么?焉闻玉有点自知之明,低声道:“祯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很难逃走的,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担心。”“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焉伯伯他们。”
明明有女儿,却要二人相互扶持伴老,仿佛无儿无女,焉闻玉即便给了银钱,也心有愧疚。
“事情未必会到最坏的那一步,在那之前,我会努力自救的。”焉闻玉早就想开了,抿唇笑道:“就当做我在宫里当差,报酬丰厚呢,我做棋子,享他给的富贵。”
“可是你都带出来给我们了,你自己才用去多少,总不能把人生灵芝当饭吃。”
冉月棠自幼不缺钱,富贵对她来说是最不值的了。她还是没放弃归隐山林的大计,悄声道:“我爹爹的奶娘今年六十多了,她老糊涂得了一种病,认不清人,我们给她养老也不要,闹着要家去。”“她家早就没人了,几十年前有个闺女患天花死了,天天喊她闺女。爹爹不放心,专门派人陪她回家住着,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一个小村庄!”焉闻玉懂了:“你是说我去冒充她的女儿?”“你这个岁数,只能冒充孙女。"冉月棠道:“如你所说,逃走是不得已的办法,你若有生命危险,就只能这样了。”
人的求生是本能,蚂蚁落水都知道划拉呢。“好。“焉闻玉郑重其事一点头:“多亏了你,让我知道有一条退路,心里安定许多。”
她至少还有一个可商量的人。
宅子到了,冉月棠掀起帘子一看,脸色顿时微妙起来。回过头张嘴无声道:你的退路有点窄。
焉闻玉不明所以,探出小脑袋张望,然后就瞧见了宅子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车帘卷起,魏鄞修就坐在里面,泥炭小炉,茶香袅袅。冉月棠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也是没想到,这个本该日理万机的皇帝把人黏得这么紧。
不就出宫半日么,有宫女太监跟着,绝对安全着……他有必要么?焉闻玉也未多言,作别了冉月棠,乖乖登上魏鄞修的车里。“陛下怎么来了?”
魏鄞修吩咐马车回宫,一边示意她:“坐到朕身边来。”焉闻玉往他那边挪了挪。
“朕不过是忙了半个时辰,绵绵就自行出宫了,"他牵过她的手,道:“忘了朕说过什么?”
他不知她手心有伤,焉闻玉悄悄躲了躲。
“陛下所指何事?"她想了一圈,两人并未事先约好做什么。“几天前。"魏鄞修出言提醒。
“是说要带臣妾骑马?"焉闻玉想起来了,碰着下雨天就没去。他面无表情望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不满:“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与旁人去学骑马,还把朕所增宅子给她住。”亏得这姓冉的是个姑娘家,如若不然……
焉闻玉连忙认错:“臣妾知错…
“看来这句话成为绵绵的口癖了。"开口闭口就是知错。她顿了顿,解释道:“那宅子太久没人住会很荒芜,所以”“哦?"他眉尾微扬,也不知是否被说服了。焉闻玉心想,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把地契给出去了吧?正心虚着,魏鄞修倾身逼近她,把她困在马车角落里。他浅淡的薄唇若有似无的勾起,嗓音低醇如酒:“还有什么事瞒着朕?”“什么?“那一刻,焉闻玉的心尖都在颤抖。怀疑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朕听见你的心心跳声了。"他双手抱住了她细细的腰肢,把脑袋贴上她鼓鼓囊囊的胸口,侧耳倾听:“很清楚。”
焉闻玉不仅一颗心心要蹦出来了,甚至脑门都快渗出一层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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