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口风要安排巡查官员,收到消息后他们为了弥补或是掩盖某些事实,必然会动作起来。
再搭配晗啸派出的耳目盯梢,就不信不能抓住把柄。魏鄞修虚晃一枪,退朝回到勤政殿。
有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禀报道:“太后娘娘摆了家宴给接风洗尘,请陛下晚间到景明宫用膳。”
“家宴?“"魏鄞修往里走,一边问道:"可请了令恩侯?”小太监一摇头:“好像不曾。”
训德笑道:“那你就去把侯爷一同请上,陛下会准时过去的。”“奴才这就去。”小太监躬身退下。
魏鄞修进入御书房,开始处理今天的政务,训德在一旁伺候笔墨,忍不住多嘴问道:“陛下不打算让表姑娘进宫,何不与侯爷直言呢?”每次太后撮合之举,都要把令恩侯给一同喊进宫,劝阻太后收敛一些。魏鄞修淡淡道:“令恩侯为人正直敦厚,朕信重于他。”前世他死后,皇叔登基,当时太后痛怒交加,疑心是皇叔害她皇儿,若非令恩侯护着,免去许多争端,恐怕早就血溅后宫。训德闻言不解:“既然如此,怎的不亲上加亲?”魏鄞修缓缓一抬眼皮:“正因为是亲舅舅,所以不能。”王家女做了太后,他信任舅舅,也要继续用着王氏子弟,倘若再与王氏女诞下血脉,来日恐有外戚过大之嫌。
反过来,与没有血缘的臣子结为姻亲,更能巩固关系。但主弱臣强才需要用这个法子,他不需要。“是老奴多嘴了。"训德捧着砚台过去。
“朝悦宫那边如何?"魏鄞修提起朱笔。
训德见他记挂此事,不由偷笑:“陛下放心,老奴遣了周嬷嬷睨嬷嬷前去,她二人识文断字,见多识广,是各宫都抢着要的,有她们侍奉左右,保管祈妃娘娘万无一失。”
别说是有人口无遮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苗头,都躲不过这两个老狐狸的眼睛,简直像门神一样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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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悦宫里,两个门神′被送了过来。
焉闻玉的衣食住行依然是四个宫女伺候,不过,多了两个嬷嬷约束教导宫女。
她们都从训德那里听说了,离京在外时,一个从良的风尘女当面说什么名器等字眼,娘娘听不懂,染菊也糊涂。
做下人的就得拦住那些不好的东西,哪能什么好赖话都往前递。尤其是娘娘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跟民间的已婚妇人一般,身边伺候的啥也不懂,还怎么替主子分忧?
也是一开始封妃时,谁都没料到这个宫外买进来的小姑娘能蒙获独宠。否则想来朝悦宫的大宫女挤破头,未必轮得上梅兰菊竹四人。四个宫女被两位嬷嬷逮着进行二次培训,皆是愁眉苦脸。尤其是染菊,她负责做些小吃食,小厨房全权交给她管,钥匙她随身携带。必须盯紧了,防止中毒事件再次发生。
焉闻玉不太懂,不过眼看着朝悦宫被嬷嬷整肃一番,确实有所不同。这两人跟丁嬷嬷不一样,是实打实的聪明人,得知太后要办晚宴,立即把焉闻玉的一切都打点好了。
从衣着配饰、她该说的话,还有太后的意图都给分析了一遍,叫她不慌张不忐忑,只管从容应对。
恍惚间,焉闻玉觉得自己多了两位幕僚,能帮忙出谋划策。入夜前,焉闻玉带着两个宫女提前到景明宫,等候开宴。文筝公主下午就过来了,和她表姐凑在一块儿玩,说些私密话。她们估计没有什么秘密,焉闻玉到时,文筝正在安慰王萸蔓,显然知道她没能顺利入后宫。
王萸蔓昨晚莫不是哭过,眼皮略为红肿,一副失落可怜的模样。对比起来,焉闻玉嘴角尚未痊愈的伤口,仿佛在耀武扬威。她本想推了不来,在朝悦宫躲几天,可是太后传话说只是家宴,没有外人。伤口都被瞧见过了,再藏着掖着,纯属多此一举。文筝看了都摇头,让宫女带王萸蔓去补妆,可别这般憔悴的出现在皇兄跟刖。
她坐到焉闻玉身边来,笑道:"此番你完胜咯!”“公主此言何意?"焉闻玉不解。
文筝道:“母后亲自开口,皇兄都没收下表姐,可见希望渺茫,而你……顶着皇兄的吻痕招摇过市,啧啧……
“什么吻痕?"说得那样暖昧,焉闻玉纠正道:“这是伤口。”“有什么区别,咬文嚼字的。"文筝抬了抬下巴,问道:“离京的感觉如何,外面是不是很好玩?”
显然,小公主讲话像个大人,但实际只是个不曾出远门的小姑娘。焉闻玉回身示意听兰,把手里的雕花木盒子送上,道:“我从宫外带了些东西,若公主不嫌弃…”
“给我的?"文筝双眼一亮,连忙伸手接过:“我不嫌弃啊!”她迫不及待打开看看。
焉闻玉道:“我还没说完呢,都是一些小玩意,我给宫女们也买了,不过都是不同款式。”
“送我的礼物怎能与她们一样?“文筝微微撇嘴:“算了,不撞花样就行。”盒子里放了几个不同样式的扇子,并不贵重,但胜在新颖别致。考虑到公主的身份,常见丝绢,焉闻玉特意给她带了民间寻常百姓用的篾丝扇、蒲葵扇,麦秆扇还有笋壳扇。
果真把文筝给看大了眼睛:“这些也是扇子?”与她生平所见,皆不相同。
“公主有所不知,丝帛绸缎对百姓而言不便宜,可能会给家中女儿扯布做衣裙扇子,但只是美观,若论实用耐磨,便是这些扇子了。”焉闻玉也是从卖扇子的阿婆那里听来,当即复述一遍,介绍给公主。文筝大开眼界:“蒲草我知道,都能编成蒲团呢,不过这笋壳………她高高举起扇子,难以置信:“是我们吃的那个笋子?竟有这般大?”这一片壳一体成型,比她脑袋还要大一圈,那是多大的一个笋啊?可惜焉闻玉也没见过,只道:“听闻竹子如兰花,有许多不同品种,便有那种巨大的竹笋。”
“不知吃起来是何滋味?"文筝忍不住好奇。焉闻玉摇头:“我也不曾吃过。”
文筝多少有点遗憾,道:“要是在京城附近,就能去一趟了。”太远的地方她去不了。
太后和皇帝过来时,她们已经聊了好一阵子。魏鄞修扫了一眼,宣布开席。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令恩侯和珞王,既是家宴,人数也不多,就在一张大方桌上依次落座,不似以往宫宴分席而食。
酒过三巡,太后挽着王萸蔓的手,叹道:“宫里还是太冷清了,哀家有三个儿女,却没个小孩到跟前来吵闹。”
魏鄞修没做声,抬眸看向焉闻玉。
焉闻玉低头吃菜,只把自己当个小饭桶,还偷偷尝了一口桃花酒。令恩侯接过话头,道:“明斐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该好好挑个王妃了。”“舅父怎么说起我了?"魏明斐不禁失笑。“你也该被人催一催了,"太后顺势转向他:“又不是浪荡子没玩够,不肯成家。”
魏明斐连忙摆手:“母后,长幼有序,皇兄尚未立后,我岂能越在前头?”太后一想是这个理,不过她着急的倒不是皇后位置,而是后宫充盈,开枝散叶。
当即一手抚上心口,道:“皇帝离京,哀家夜里都睡不好,听说你们还遇着山匪拦路了?可真是胆战心惊!幸而萸蔓贴心,到宫中陪伴哀家。”“姑母别这么说…”王萸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