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太后轻拍王萸蔓的手背,道:“陛下刚回宫,确实是哀家操之过急了。”
“姑母,是萸蔓痴心妄想…“王萸蔓瞧着还伤心得很。太后连声安慰,挽着她返回景明宫。
焉闻玉等她们都走干净了,才回到自己的朝悦宫。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还要遭受太后一番问话,颇为疲累。染菊去小厨房端来一碗梅花面片,浇了香浓鸡汤,她道:“这么晚了怕积食,娘娘稍微用小半碗吧。”
焉闻玉确实有些饿了,准备吃点再睡。
只是……食物还没进嘴里,就烫着她唇边的伤口了,魏鄞修那厮咬的!染菊见状不禁偷笑一声,道:“奴婢给扇扇,放凉些再入口。”焉闻玉也不急着吃,抬头看向她:“染菊,太后会召你问话么?”宫里侍寝有人记录,宫外出行从简,为了装成商人都没带太监,知晓房中事的只有铺床叠被的染菊。
现在焉闻玉被皇帝啃了一口,太后估摸着以为他们圆房了,所以方才没有追究她。
倘若从染菊那里得知真相,岂不是又要责问她的不是?染菊扑通跪了下来:“奴婢是朝悦宫之人,对娘娘绝无二心,只是…”只是太后如果逼问,她将会非常为难……
染菊怕太后,焉闻玉也怕,皇帝永远是没错的,只会为难她一人。那怎么办呢……
焉闻玉抬手摸了摸嘴角,慢吞吞道:“太后若问了,你如实告知便好。你也知陛下向来不近女色,眼高于顶,他如何瞧得上我……回宫时在车里,还是我奋不顾身扑上去吻了他……”
染菊听得目瞪口呆:“奋不顾身?”
焉闻玉别开脸不看她,道:“我使出浑身解数按住他,他恼羞成怒咬了我。”
“这……"染菊难以置信,竞是娘娘强吻的陛下!“陛下明明恩宠有加,娘姐这般国色天香,他为何…?”
听上去确实自相矛盾,焉闻玉低头想了想,解释道:“他确实待我很好,我以下犯上也未被治罪,赏赐都是真的,只是不肯圆房……反正不是她的错,太后应该去找她的宝贝儿子。染菊立即就信了,以陛下的性子,他若想要,谁敢不从?“陛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众人皆知,真是苦了娘娘……“没事的,我继续努力,圆房指日可待,尽管让太后放心便是。“焉闻玉两手捂住脸。
她不擅长说谎,怕被瞧出端倪。
只希望借染菊的嘴,把太后给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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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亲临江东,归来后的朝堂暗潮汹涌。
毕彦常是被谎报汛情并贪墨等多项罪名处死的,从捉拿定罪到斩首,太过干脆利落,心中有鬼的人很难不怀疑皇帝事先预知了什么。否则大老远的真就为了捉个贪官?随后在周边横扫匪巢皆是赶巧?也有人认为,陛下是在忌惮娄龙山,犯事之人是他女婿,若不在江东立即斩了,恐会夜长梦多。
早朝时,便有御史弹劾了这位大将军,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却不约束自家人,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此。
娄龙山年事已高,但精神霎铄,身板挺直,当即往下一拜,朗声道:“那厮竞是个吃里扒外的蛀虫,死不足惜!便是陛下未曾察觉,叫臣知道了,也会亲手摘下他的首级!”
“大将军是说自己毫不知情?"御史扭头看他。“臣多年不见女儿,外嫁犹如断亲,上哪去管女婿的事儿?幸而陛下察觉有异,否则臣死后,无颜面见先皇!”
娄龙山的语气铿锵坚决,掷地有声,惹人动容,其余官员纷纷为他求情,大将军忠心耿耿,一世英名,不该被个毕彦常给拖累了。娄龙山还在忏悔:“陛下要去江东,臣当初极力反对,原是忧心陛下性情大变,被那′福星'′之说给牵着鼻子走,陛下一人关乎大晟的江山社稷,凡事岂能妄动!如今看来,是臣狭隘了…
这话叫好些人心里一咯噔,皇帝起死回生后确实变化不小,以前可从未听闻他信什么神佛,如今却自己带头了。
福星是从魏鄞修嘴里吐露的,实际如何无人知晓,当真的是祝妃救回陛下一命么?
且不说事实如何,陛下九五之尊,岂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今日要去江东明日要去江北,那不是乱套了?
就怕福星是妖言惑众!
为官做宰者都是读书考取功名而来,便是有愚昧迷信的,也不会偏听偏信。虚无缥缈的说辞,无法说服所有人。
只是魏鄞修一言不合就提剑砍人,他们即便有意见也窝在肚子里,谁敢强出头?
现在被娄龙山这么一说,不由担忧起来,倘若是祸非福,蛊惑帝王?那该如何是好?
魏鄞修面无表情,半点没理会那暗戳戳的言辞挑拨,更不会跳出来自证没有受到蛊惑。
“一人做事一人当,毕彦常犯事与娄爱卿有何干系,他身死事了,不必往下追究。”他缓缓看向底下众人,道:“只是不知,大晟有多少个毕郡守?”一句话,让准备打嘴仗的文臣们汗流浃背。龙椅上的帝王正在审视他们,“大晟国土辽阔,山高路遥,朕所知所闻皆来源于折子,郡守失察就能上报个子虚乌有的灾情来,要朝廷赈灾,倘若朕不去,便无法拆穿。”
这其中当然不止毕彦常一人,若无同党打掩护,哪就那样轻易。“臣等惶恐。"文武百官纷纷伏地而跪。
“朕要你们的惶恐何用。"魏鄞修道:“朕欲重新启用黜陟使一职,代朕巡查,考核官吏,诸位可有举荐人选?”
“这……“众人面面相觑。
显然他是早有打算,并不是突然提出,莫不是心中已有人选了。“陛下,"吕相爷高举手中笏板,道:“眼下秋闱在即,遴选人才,又将迎来一番人事变动,不如届时择优而定。”
“吕相爷此言有理。”
“黜陟使人选是该谨慎考虑……
魏鄞修罕见的非常听劝,道:“那就依吕爱卿所言。”他并非没有可用之人,不过是特意留出挣扎的空隙来,看看会有哪些做贼心虚者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