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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局(2 / 2)

也许该喝多一点,就能昧着心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但她太清醒了。

清醒的李佩央镇定地摇头,“我没办法骗你。"她骗不了他一辈子,一次的欺骗,没有意义。

怒极反笑。呵。男人揉着眉心,低低地笑出声。是啊,她从来都懒得骗他,他到底还要在她面前自取其辱多少次呢?“那你今天请我吃饭,是出于愧疚?觉得七年前对我太残忍了?”再开口,周庚礼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扯出一抹苦笑,“可是央央,你但凡对我有半分愧疚,就不该在这张桌子上,再跟我说离开?”李佩央揉着额头,没有看他,紧锁着眉道:“遥遥要上学了。我要带她回去了。”

她语气淡定得仿佛他是个胡闹的孩子。她总是能做到,理智清醒地看着他为她痛苦。

可他也不像七年前一样,只会苦苦哀求她别走。他们都变了。

周庚礼没理她的暗示,把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学可以在这里上。”她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边的环境压力太大,不适合她。”“那就开私塾。“周庚礼靠在椅子里,看着她不禁发笑,“有我们两个在,她这辈子会有什么压力?”

她其实,也不愿意为他想个高明点的借口。…所以,你真不想放我们离开?”

得到了答案,李佩央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怀疑落地的踏实感。“你可以走。遥遥的签证我明天就能配合你办。短期的。”问题在于.他看着她问:“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很久。“她说,“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讨厌的是无解的谜,如果问题有解,那就…解决。“所以,我会起诉离婚的。"李佩央抬起脸看他,不再犹豫,一如七年前那样坚定。

既然谈不拢,她头疼得需要吃药了,干脆起身直接离开,抛下一句话,“我一定要带她走。你不想配合,那我们就只能走诉讼程序了。”她经过他身边,他没有拦她。

周庚礼端起酒杯,玻璃上还有她的倒影。

“我劝你不要。"他看见杯上的倒影,心脏也渐渐冷却,恢复了素来不紧不慢的语气,“对薄公堂…你会输。”

“央央,我不想看你输。”

孩子的抚养权她拿不到,他也不想…看她哭。他不想跟她抢孩子,他想要的是家,是她。只是她刚刚也给了他答案。她不会为他留下,走了之后,也不会为了他回来。一次都不会。

她一心想和他离婚,甚至都不肯多问一句,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走。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周庚礼喝完最后一口酒,擦了擦唇角,将餐巾随手扔到桌面的残羹冷炙上。他转过身,还想跟她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可当目光触及到那抹单薄的背影,冷硬的话又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句提醒:…我们结婚了。”

和当年不一样了。她不能再说走就走,他们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关系了。她不能再随意地抛弃他。

片刻后,她声音微颤,“所以,这就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背对着他,李佩央鼻腔发酸,难耐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沿着脸颊安静落下。“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是吗”

忽然心乱如麻,他面露不忍,“央央,我一”突如其来一声啼哭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两人同时看向客厅的沙发桌。

“妈妈!我做噩梦了…妈妈你在哪!”

李佩央慌乱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对讲机,随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稳住情绪对着她柔声说,“遥遥不哭,妈妈在呢。妈妈现在就上去。”她急切地走出两步,又顿住…

女人心灰意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我就不该带她回来。”空旷的客厅只剩下一个人。

他颓唐地倒在沙发上。头顶的水晶灯太刺眼,他抬手捂住了眼睛。“是啊,你就不该回来。”

周庚礼想,要是她不回来,他像从前一样年复一年地等下去,会比现在更心痛吗?

也不见得吧。

从前那些痛苦他都习惯了。她总是能带给他,新的折磨。【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就去找她回来吧。】两年前,吃早饭时,他母亲忽然说了一句话。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他都没有抬头,也没停下筷子,“谁?”【我不能理解你。】他母亲说话一向柔和,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平易近人,她只是习惯了任何场合都进止雍容,哪怕是在指责自己的儿子。【你从小到大,轻易得到的东西,没了兴趣就懂得丢掉。这次,为什么变迟钝了?】

【她什么都给不了你,又没那么爱你,我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周庚礼终于抬头看向她,“妈,她不爱我,那你当年是用什么理由劝退她的?”

【我没有逼她离开。】他的母亲微笑看他,真实的情绪大概是不屑,【是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当然,她也不够了解你。你们连彼此是什么人都没看清,就谈爱情,太狂妄了。】

【我答应过她不会把那天的谈话内容告诉别人。但庚礼,你是我儿子,我也跟你交个底,其实她早就决定离开你了,我只是推顺水推舟。】【你一再地追究这个问题,是不愿意相信她不爱你?那就从今天开始,试着接受吧。你也不小了,不要再让家里人替你操心。】她说完,就走了。

周庚礼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面无表情地将碗里的饭吃完。他不能去找她,他答应过她的。

她走了就不会回头了,他一早就知道。

他只是不想承认。如果承认了,他一定会忍不住地去找她。可他又答应过她.…

那年,她给他们的爱情画下一个句号。

她给他留下的是一个死局。

头疼到后半夜,怕吵醒遥遥,李佩央一直忍着,没有去拿药。睁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轻柔地把孩子的被盖好。灯已经都关了,外面是黑的,她还以为他离开了。刚下楼梯,才看清门口处站着的人影。

他站这里多久了?怎么还没走?

李佩央站在台阶上,没有再往前。

屋内视线很暗,夜又足够黑,衬得他的背影都沉重。半响,有了声音。

“当年…你离开的原因,能再说一次吗?”..我不爱你了。”

“嗯。"男人的情绪似乎已经从刚刚的争吵中平静。如果不是周围寂静得针落可闻,她大概都听不见他说的话。他说:“我爱你。”

“央央,我的爱…耽误你了,是吗?”他很小心地在问。李佩央抬眼,看向黑暗里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再垂眸时,睫毛颤动,眼角又一次湿润。

“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爱你,会好一点。"低哑的声音中带着苦涩,听起来像遇到了难题,束手无措,压抑沮丧。“你能不能,先留下?.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一想。”半天,她没说话,也没拒绝。

他就当她默许了。

周庚礼迈出几步,打开大门。

“谢谢。”

离开之前,他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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