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理摇摇头,“就像你们说的,一个人无论干什么工作都得有私人生活,何况这又不是涉密信息。”
阿念,“这倒是真的。”
他只说了他的名字和身份,本质上他们还是对他一无所知。“你当初……”
方理知道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想了想解释道,“我到你们身边也算是机缘巧合。”
原本这条线也不是他跟进,只是……
“最开始我们的目标是你堂叔那一辈人,只是我的同事虽然混到了某些人身边,进展和收获却不大。”
他看向云归,“随后我们注意到了你,你是云家主支子弟,年纪小,又位处核心,最重要的是你还是破阵子的后人,这或许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接下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至于我们的目的其实都不用多说了吧,我们怀疑云家有人与K公司有合作,破阵子的消亡也极有可能与此相关。”阿念想起了一些往事,应该说有些猜测自她回国之后就已诞生,只是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你早就知道我亲妈的身份,当时也是你引导我去查的?"“其实是你先给了我启发。"方理语气有些感慨,“也真是灯下黑。要不是你说天赋和遗传,我都没想过你也是我们要找的破阵子的后人。”“也?“阿念敏锐抓住重点,“你在找他们,这么说破阵子与警方也有过合作?”
方理,“准确的说是云归的父亲作为调查记者表明过真正身份与我们有过合作,破阵子与我们的合作止步于线上。”他叹了口气,“至于他们出事前夕,据我师父说,那个时期我们内部也不太平,所以造成了很多没来得及补救的遗憾。”他曾经说过破阵子是故人,那是于他们这个部门的,至于他本人,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啃棒棒糖的小学生,上哪去见破阵子。“总之,我们在后来确认了破阵子全部成员的身份,却一直没有找到第三人的下落,如今…”
阿念和云归闻言也知道警方那边,在那个时期恐怕也出了重大的变故,或者说一直有内鬼存在。
二人都没有追问,只是默默消化着这些消息。沉闷的氛围稍微弥漫了一会儿,方理重新起了个话头,“说起来,念念,你亲生母亲那边?”
“嗯,找到了。"阿念知道他要问什么,“我去过了,我打算把她的坟迁过来,迁到和云归父母一个墓园。”
方理怔了一下,又真心实意的说:“志同道合的战友能魂归一处,也很好。”
要是哪天他牺牲了,他也挺希望和生前并肩作战的战友一块就伴的。阿念,“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也方便我时时去看她。”她说着说着,总感觉方理看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方理只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说起来念念,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要去干什么?”
“上大学呗,还能……嗯?”
阿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顿住。
本来有些游离于这场对话之外的云归也重新把目光投了过来。方理搓搓手,“我们部门也缺技术工,考虑考虑。”他们三个在电子计算机的技术上各有千秋,但要真论技术过硬,其实还是阿念。毕竟他和云归之前获取情报,背后其实都另有渠道,并不完全靠技术手段但阿念不一样,她在最初调查医院那个阶段,一切的信息获取全靠自己本事。
而且去海上之前的那段时间,云归说要给他们加点武力值训练,更让方理看到了阿念不仅是个天才,她可能还是个全才。脑子聪明,心理素质过硬,武力值天赋也点满,又有高超的技术,这样的优点集于一身,他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错过。何况这两个小混世魔头,要是万一不小心黑化了,也怪让人不放心的,所以能在身边栓一个是一个。
“还有云老板,我知道你以后肯定要继承家业,但是兼职个顾问什么的,顺便再给我们提供点资金支持,怎么样?”“……”
十年后。
阿念一身便装,脚步轻盈的从机场走出。
大老远她就看着在等她的卓阳,“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了,大热天的多折腾。”
卓阳接过她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轻便的包,“爸妈一直念叨着你,我再不来,耳朵都要被他们念叨出茧子了,再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儿。”他较之少年时代改变不大,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只是不再让人觉得那么疏离,与整个尘世格格不入。
相反,现在的他身上有种被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从容。阿念,“可别,就数你和小诺姐最忙,每次想叫你们聚一聚都找不到人。卓阳,“到底是谁找不到人?我们至少还能用电话联系上。不像你和云归,你俩可算得上是常年失踪人口。”
云诺在治好病后就潜心回归校园读书,后来选了法律专业,现在已经是一方很有名气的律师。
但她的梦想不仅仅于此,她更希望有一天能到达一个推动完善法律条例的位置,并为此努力着。
因为她在和卓阳流浪的时候,有过很多体会感和感悟,明了很多社会底层存在的苦难和不公,其实源于法律条例的不完善。所以在深思后,她觉得如果她想改变什么,那这就是她想走的路。而卓阳则在不断的深思与磨合后,加入了一个被拐家庭后续追踪与帮助的公益组织,主要是做调解和一些就业上的帮助。就像阿念曾经说过的,生活不是童话,团圆过后人还要继续生活。而团圆的亲人之间总是不可避免会有生疏,有摩擦,有相互不理解的地方。这还是找到了亲人的被拐者需要面对的问题,也有各种原因不愿意与亲人相认或者亲人都已经离世的,这样的家庭也需要帮助和疏解。卓阳在这个过程中,接触了很多有经验的志愿者,跟随他们阅览了很多相关的书籍,见识了不同的人,学习了很多为人处事之道,也实地做过很多调解。很难说事事都能圆满,但他们确实都给这些饱受创伤的人带去了帮助和改变。
同时,这或许也是卓阳自我疗愈,追寻成长的过程。而阿念到底还是跟着方理进了公安系统,职务保密,工作内容更是绝密。至于云归他与阿念一起失踪的频率几乎高达99.9%,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表面说是去继承家业,打理生意,实际上他俩干的还是同一行。十年过去,他们较之当年都有所成长,也有了自己想要追寻的事业,家庭也很和乐,那么如此一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这次回来能多住几天吧?”
“不出意外,应该可以。”
一梦百年。
系统站在自己的主空间内,看着漫天飞雪,少见的有点恍惚。毕竟在上个任务世界计划开始后,他和宿主就再也没有以真正的身份私下交流过,他也就没怎么回来过。
角色扮演的太久,他都有点不适应自己现在的模样和状态了。系统用力揉了揉脸,看向身侧的宿主,像是也在本能的追寻一个锚点。阿念纯黑的眼瞳倒映着他的影子,语调轻柔,“是不是有点不适应了?”系统像只迷茫小狗一样乖乖点头,“是有一点。”“放心,缓缓就好了。”
阿念抹去他落在头顶的一点素雪,“不过,当初我真没想到,你会杀了黎家母子。”
在上个任务世界,为了牵引出下面的剧情,她计划的是动手除掉那个将她与卓阳互换的医生。
然后小系统自告奋勇说他的身份方便他去,然后他就把那个医生,黎家母子还有包括卓阳的养父母在内的一大批买家们一起送走了。这很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小系统给她的印象总是很纯良,他轻易不会对普通人下手,更别说不止一个。
时间间隔的太长,系统花了几秒的功夫才想起这群人的模样,他一边感叹自家宿主超强的记忆力,一边摆事实,讲道理,“宿主,也不算是我下手杀了他们,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他当初只是启用了商城里的一个道具,自家宿主不太依赖也不太需要这些,所以他也很少用,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尤其是等级升上来以后。而他用的那个道具叫因果之环,因果之环本身可以算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具象化写照。
说的更详细点,一旦被因果之环笼罩,那么那些人做了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馈,他们偷了别人一块钱,他们自己也会损失一块钱,以此类推。所以这并不是一个致人于死命的凶器,那些人会死,尤其是那个医生还有黎家母子会死,完全是因为他们自身所犯下的罪行。且不说那个医生究竟毁了多少个的家庭,只说黎家母子对卓家尤其卓阳来说,是人生苦难根本的缔造者。
卓阳在外流浪遭遇过的危险,会以同等程度降临到他们身上,重生前卓家人死过一次的因果也得算到他们头上一份。两两相加,死于非命就是他们的宿命系统又说:“再说,我们的原身都已经下地狱了,这些人造的孽也没比我们的原身差多少,他们要是不死对我们的原身来说也不公平。那既然要追求公平,肯定要贯彻到底喽。”
阿念差点被小系统这套郑重其事的辩词给逗笑,也不对,得把差点去掉,她确实笑了。
虽然小系统跟着她风霜雪雨走过不止一个百年,虽然学会了演戏骗人,虽然8G冲浪时不时会冒出一些骚话,但他依旧是当年那个热血纯真的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当然,作为恶的本身,因果类的道具本该也受她的忌惮。但茫茫三千界,能反噬她的因果类道具到底有没有诞生不好说,反正就这个级别的因果之环,不需要她动手,哪怕只是和她作为阿念的这个假身份粘连一点关系,都会即刻化成备粉。
阿念这样想着,就又微笑起来,“云归,你真是可爱。”这不是阿念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但系统好像永远都无法对这句话免疫,他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宿主。”
两个人玩闹了一阵,系统又流露出了一点迷惘与思索的神色。阿念打量着他,“在想什么?还回不过神来呢。”“也不全是。“系统眼底深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深思,“就是宿主,我观览云诺和卓阳的人生,发现他们的成长之路就是在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想做的。”小怪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心情是微妙的饶有兴致,但面上她依旧充斥着疑惑与关心,“这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摇摇头,“没什么不对,就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是联盟里最平平无奇的一个系统,他现在所负责和管理的这些任务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是他被创造出来的初衷。“没想过,如果这不是我的任务和工作的话,我还会不会尽心尽力的帮助别人,也没想过我自己真正想做些什么?”这是一场关于自我的思考,看来,小系统确实成长了。阿念想,不过她也没觉得小系统是个被植入了惩恶扬善指令的任务机器,他的很多行为和话语都是出自他本心。
只是他从前不会对这些做本质的区分罢了。小怪物看着这个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小宠物,心里越发的感觉有趣也新奇。毕竟以她近乎漫长的寿命长度来说,她从来没有留另外一个生命体在身边这么久,更别说关注他的所思所想,他的成长变化了。这难道就是人类文化中所说的养成系的快乐?当然更妙的是,如果小系统知道这个概念的话,大概他俩的角色是要调换过来的。
阿念,“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系统,“可能不算完全明白,但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应该就是我喜欢做的事。至于一些其他的东西,我还需要去经历更多,更长时间才能明白吧。”尽管他也不知道那些其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急,来日方长。”
我很期待你真正追寻到自我的那一天,会有怎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