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再度沉静下来。
过了片刻。
林与然出声:“可是,因为我,你很有可能会坐牢。”“我还不是个麻烦吗?”
“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概念吗?”
迟曳伸手捧住她的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肯定说:“我不会坐牢。”
“首先,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我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其次,我就是不会坐牢,你放心好了。”
林与然懂他那个其次,动了动唇,没说话。病房又静了一会儿。
迟曳出声:“林与然,我知道你是怕你的事给我带来麻烦,可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不理我才是我最大的麻烦,我得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理我。”
说完这些,迟曳稍停顿。
而后,唤她一声:“林与然。”
他嗓音突然有点发紧,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他都说得极认真,“追你这么久,我都没有亲口和你说过那句话,我现在想跟你认真说一次。”迟曳做了个深呼吸。
“林与然,我喜欢你。”
“从16岁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喜欢得快要发疯。”“林与然,我这辈子只要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林与然眼底泛热,眼睫簌簌地抖。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曳,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她咬住唇,不作声半响,躺下来,把头蒙被子里。
迟曳不再说话,给她把被子盖好,一下一下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身体,像是哄睡。
林与然的精神很疲惫,被他拍哄着,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天,迟曳每天都寸步不离地陪着林与然,默默照顾她,不追问一句。
林与然再没说过一句话,每天吃点东西,就是浑浑噩噩地睡,像是逃避现实一样。
第三天的时候,吴警官又来了一趟,转告说,案子查清了,已结案。事情大致是:这两天新闻上一直报道北兴路故意纵火案和市郊奸杀案是同一人所为,警方在追捕过程中,发现罪犯跌下废楼身亡,推断很有可能是畏罪自杀,但不排除是他杀。然后,有一热心市民出来举报,说就是自杀,并提供了可靠证据。
说来也巧,那栋废楼在六环边上,与一栋设施完善的居民楼只隔一条街区。举报人陈某正好住那栋废楼对面,他每天没事干的时候喜欢拿望远镜往那边望一望。那栋废楼里经常上演一些打架斗殴事件,还挺精彩。那天,陈某休息在家,听见楼对面不是女人惨叫就是男人惨嚎,就好奇望了望,刚开始以为只是常见的打架斗殴,当郝清河爬到窗口边缘的时候,他感觉事情不对劲,他的望远镜自带拍照录像功能,他便留了个心,录了下来。举报人陈某住的是八楼,望远镜像素极高,可以从视频里清楚看到,窗口没别人,是郝清河自己跳下去的。
案件了结,林与然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整个人不再恹恹的了,胃口也好了很多,但她每天基本都是吃完就睡,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觉都补回来一样。
其实,她也是为了逃避那个问题。
想起迟曳那句“能不能不一有什么事就第一个推开我,你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吗?"确实,她每次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她又一次地选择推开迟曳,也又一次伤害了他。
林与然觉得没脸面对迟曳。
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有时候,林与然躺在病床上,其实并没有睡,她在一点点回想那段她所竭力隐藏的过往。
那段过往,她倒并没有觉得多丢人,之所以隐藏,是因为那段过往里有她不愿为人知的一面。
她在过往的回忆里,一点一点将自己撕扯开,窥看最本真的自己。她在思量那样的自己,还值不值得迟曳不顾一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