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明晃晃的暗恋
那个时候不懂他是怎么了,现下,秦朗似乎能懂一点了。他掏出烟,给迟曳递了一支过去。
都彭被弹开,极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缥缈的烟云缭绕在两人周身。
“迟曳,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喜欢林与然?”秦朗问出这句话,等了有两分钟,都没听到迟曳的回答,根本不是他的风格,答案似乎了然。
“今天林与然和她那个竹马之间确实让人看不懂,不过,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些微亲昵一点,也没什么。”
“林与然不是一直说林医生是她好朋友嘛,他俩在一起这么多年,还只是朋友关系,那就说明他们之间根本不来电。”秦朗弹了弹烟灰,接着道:“再说了,不管她心心里有没有人,喜欢咱就追,男人嘛,介意这些细节做什么。”
迟曳苦笑一下,把烟放嘴边,猛吸一口,吞进肺腑,吐出来的青白色烟霭,让他的硬朗轮廓有些失真。
秦朗看着他,忽然想到他刚才那话好像有些不太对,不管心里有没有人,喜欢咱就追。'这不是挖人墙角嘛,难听点叫小三行径,这话放任何一个雄性身上都可能适用,但在迟曳这里怕是行不通。他打小就知道,迟曳有洁癖,无论是生活方面,还是精神层面。秦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岔开话题,提议说:“一会儿去酒吧喝酒吧,杯酒下肚,烦恼全无。”
这时,季墨、严兮他们都治疗完出来了。
季墨晃悠着手腕,“还别说,与然姐诚不欺我,我这手真没那么疼了。”严兮也说:“我腰也舒坦多了,林医生医术确实高超,以后,我就是他的Vvip病号了。”
“咳~"秦朗打断他俩,“那个一会儿酒吧喝酒,都去吗?”“酒吧喝酒啊,去去去。”
一听去酒吧,一伙人没说不去的。
注意到迟曳往他们身后扫了一下的目光,秦朗说:“林与然让咱们看完先走,她有家属在这住院,她去探病了。”
迟曳眉头微蹙了下:“喝酒你们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啧~"秦朗微叹,“咱喝酒是为了什么,你不去,我们喝个屁啊!”迟曳没再吭声,又点燃一支烟。
男人嘛,不痛快了,几包烟几瓶酒的事儿,秦朗也没再多劝,招呼其他人上车,跟迟曳道了声别,酒吧嗨去了。
林与然给姚阿平全身按摩完,尝试着自己一个人往轮椅上抱姚阿平,想给姚阿平泡泡脚。
姚阿平常年卧床,全身肌肉萎缩,紧着营养,也没多少肉,瘦骨嶙峋的,但林与然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抱姚阿平还是有些吃力。刚好,林逸群结束工作,来八楼看她,帮她把姚阿平抱到了轮椅上。“你几点回家?"林逸群站姚阿平身后,抬手按上姚阿平肩头的穴位,“等你一起回啊。”
“你别忙活了,我刚给我妈全身按一遍。“林与然喊住他,“今天带我那些朋友过来晚了些,都让你加一小时班了,就别等我了,你回家不是还得学习呢么。林逸群也就没多留。
学习中医这条道路还很长,慕名而来的病人越多,他越需努力。他现在每天下班后会将当天遇到的病例归纳总结,不太明白的地方还需要师父指点,要想在这行有所成就,他这些年的学习和临床实践还远远不够。给姚阿平兑泡脚水温度的时候,放床上的手机响了,林与然扫了眼来电显示,是舅舅姚平的电话,她果断按了拒接。林与然丢一包中药进泡脚桶,把姚阿平的脚泡进去。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姚平,林与然烦躁地蹙起眉,按下接听键,口吻不甚很好地问:“有事?”
电话那头姚平还有些生气,拿着腔调:“呦,大外甥女,连舅舅都不会叫啦?”
叫舅舅你也配。
林与然冷嗤一声:“别废话,忙着呢,有事快说,没事挂了。”姚平听她口气不大好,再啰嗦怕是真要挂他电话了,直接切入今天来电的正题:“大外甥女,你外婆这次病得挺严重,花了不少医药费,舅舅这边负担挺重,这些年你外婆的赡养费你们那边一分都没出,医药费总得分担一部分吧?”林与然一下炸毛,拔高音量:“要分担医药费是吧?我妈病房你知道吧,过来和她要来。”
姚平也怒了,在电话那头吼:“你妈没能力了,不还有你呢么。”真他妈不要脸!
“刘唤娣又不是我妈。"林与然直呼外婆大名出来,“她的医药费干我什么事?”
她沉声:“你少跟我在这嗨嗨,你不行,就起诉我,法院但凡判我该出这份钱,我绝不差你半分。”
撂下这话,林与然直接把电话掐断,手指划拉两下把姚平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她看眼陷在轮椅里没有任何知觉的姚阿平,“妈,你听到了吧,你这弟弟不吸干你最后一滴血誓不罢休啊!”
在林与然高一上学期的时候,爸爸林文成查出肝癌晚期,巨额的医药费压下来,妈妈没有办法,只好拉下脸来和舅舅索要这些年他从她这里借走的钱。这种时候,正常人别说是借走的钱了,作为直系亲属,多少都会出把力吧,可姚平不但赖账不给,还说什么弟弟跟姐姐拿点钱花,天经地义,根本不算借。
爸爸在世时没少帮衬外婆和舅舅那边,他们一有事,爸爸是既出钱又出力。可爸爸病在床上,姚平来探病都是空着手的,还话里话外暗示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这病晚期了,是治不好的,花光家底也只是多受个把月的罪。其实是,他看爸爸不成了,想着趁妈妈还年轻赶紧给她找下家呢,好让外婆再要一波彩礼钱,他这个啃老族就又有钱花了。妈妈凑不来钱,为了给爸爸治病,只好把家里房子低价卖了,爸爸不堪忍受病痛折磨,也受到了姚平的暗示,想着给她们母女留点以后的生活保障,在一个深夜,毅然选择了跳楼。
这是林与然对姚平的第一恨。
后来,妈妈成了植物人,姚平来都没敢来医院看妈妈一眼,怕出钱。那个时候,林与然为了妈妈的医药费,踏遍了各处亲戚的家门,连远房亲戚都能出一份力,姚平这个亲舅舅拿了她们家那么钱,却一分都不愿意出。妈妈病情平稳后,姚平才来探病,厚颜无耻地对着当时还未成年,饭都快吃不起的林与然索要外婆的赡养费,林与然拿不出,姚平还指着鼻子骂她大不孝林与然快恨死这个所谓的舅舅了。
如今,她些微能喘过口气来了,姚平是隔三差五就会来通电话要她分摊外婆的各种开销。
简直无耻到极点。
给姚阿平泡完脚,刚好陈姨回来了,两人一起把姚阿平抱回床上,安顿好,林与然嘱咐几句,便打算回家了。
走到医院南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嗓音熟悉的"林与然”,低沉微磁。林与然循声回头。
迟曳高大身影倚着夜色,目光深沉如墨,身上的西服外套脱去了,只穿了件黑衬衣,剪裁上乘的线条勾勒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领带一如既往的规整。要不是他指间那星点的焰光闪动,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隐于夜色中了。“迟曳,你还没走啊?“林与然转身,举步走向他。走近,迟曳指间烟草薄而透的烟雾随风逸散至周身几缕,林与然忙偏头,抬手捂住口鼻,连着猛打了两个喷嚏。
迟曳用手指将烟捻灭,将烟头丢进旁边垃圾桶,“呛到你了?”林与然缓了一下,摇头:“没事。”
迟曳拉开车门,拿了两片消毒湿纸巾出来,撕开包装,递给林与然一片,″擦擦手。”
他自己也撕开一片,把他指间的烟草残留擦了擦。迟曳低头擦着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你那群哥哥呢?”群哥哥?
林与然反应了好几秒,“奥,林逸群啊,他给秦朗他们治疗完就回家了。”迟曳这话问得不对味儿,但因他问这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语气也无波无澜的,林与然也就觉察到他出口那一瞬的怪异,便没再多想。“啊。“迟曳拖着腔调,“天这么黑,他不等你啊?”林与然短促收了下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解释一句。
“他…“话到嘴边了,又觉得有些突兀。
他俩现在也就普通合作关系,即便是在以前,也没有解释的立场,所以她从来都没认真和迟曳讲过她和林逸群的关系,现在突然说起,好像挺莫名其妙的“不呗。"林与然简短回。
迟曳看着她,眸色愈发深沉。
两人无言片刻。
林与然手中的消毒湿纸巾被迟曳抽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不等,我等。“迟曳偏头,示意她上车,“走吧,我送你。”刚巧一阵夜风刮过,带着一丝丝褪尽昼日灼热的凉意。迟曳刚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不少,又被夜风裹扯了一下,前头那句林与然没听真切,但示意她上车的动作与“我送你”,她接收到了。“哦。“林与然没客气。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林与然想起来问:“你不是早就走了吗?”迟曳停下扯安全带的动作,侧头过来看她,轻描淡写道:“我心心脏不舒服,挂了个心内科的号看了看,刚看完。”他来时不是说头疼嘛,怎么又心脏不舒服了?而且,他这话怎么不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