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八十五章
最后一抹残阳被西山吞噬殆尽,天地被灰蒙笼罩,书院门前的竹林幽深静谧。倏尔微风跌宕,穿梭林间,吹得竹叶簌簌作响。段乞宁从赫连景的寝殿踏出,略显凌乱的发髻下是阴沉的眉眼。她的眸底被将暗未暗的天色晕染,视线聚焦之处却无那抹熟悉的浅色。书院门前空落,段家马车和那少年郎皆不见踪影,段乞宁藏于官服衣袖下的手悄然紧捏。
“宁宁。"阿潮的气息浮现于身后,带来馥郁的紫藤萝花香。“崔锦程呢?”
男人敛下眼眸,披风覆盖上她的肩膀:“他已先行回府。”段乞宁目色沉沉,即便同他说过“等不及了可以先回去”这种话,可当真崔锦程舍她先走后,她心里又有些空落和梗塞。她没发作出来,而是陷入思忖,没过一会,赫连景身边的宫男赶来,今夜她乘坐七凰子的车舆返回段家。
将发中珠钗撤了去,段乞宁披散微卷的瀑布长发,身子没入水中。明月轩此处的温泉,这个季节用来正巧。
天色将晚,温泉池边藤架上的绫罗绸纱也染上一层浅薄的暮色,随风摇曳生情。温泉池的四角,皆有壁灯照拂,将四周花卉绿植映亮,层层水汽氤氲,枝叶和花蕊被衬托得苍翠欲滴,透着鲜活之气。水光潋滟,白雾缭绕,小梨花味的香皂化开,段乞宁沉静其中,双臂展开架在岸边,闭目凝神。
恰到好处的温度驱逐白日的浮躁,小厮们蹑手蹑脚进来,为段大少主添香护发。
女人眯开眼,睫羽也染上潮湿的水汽:“他人呢?”“回少主,小公子在偏厢房,"小厮如实作答,“自打从书院回来,小公子一直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关在里头。”
段乞宁冷道:“把他给我唤来,让他伺候。他若不来,今后都别想出府了。”
小厮应是,眼神示意,将其余小厮一并带走。段乞宁闭阖眼眸,心情再次焦躁难忍,直到一会后,温泉池入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外衫和鞋袜脱了,过来。"段乞宁未曾转头,对那抹走走停停的响动道。一阵案窣声后,温润白皙的裸足踩上被水雾打湿的鹅卵石小径,踏到段乞宁的身侧。
少年屈膝跪地,跪在她身后侧的岸边,忍疼拜道:“贱奴给妻主请安。”段乞宁一经动身,水面荡漾涟漪,不过她的幅度并不算大,只是让自个余光那角能够看见小少爷的身影。
崔锦程的双膝就跪在她的右手肘边,他穿着单薄,浅薄的一层内衫包裹长腿,随他下跪的举动,膝盖附近的衣物绷紧,弯折的关节附近布满褶皱,倒显得有些秀色可餐。
视线再往上去,是少年僵直的胸腔,他的唇线抿紧成微愠的弧度,灰黑眼瞳视线游离,没有看向段乞宁,而是失焦悬浮在远处的壁灯上。段乞宁的手指爬上他的右膝,迫使他的视线更为闪躲,似乎还隐隐藏着愠色。
“你把里杉脱掉。“段乞宁用指甲扯了扯那层衣料。崔锦程呼吸一顿:“会有别人来吗?”
段乞宁根本没有回答他,而是强硬地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言罢,她撤了手,崔锦程在赌气和听命之间挣扎,终是败给后者,任命般地去解自个的腰带。
他动身撑起站定,行于她的后方,将蔽体的衣物除去。“亵裤也一样,都脱光。“她适时提及,令那少年怔了怔,咬紧下唇,强忍羞赧,将腰际的勾绳也解了去。
失去束缚的那小方衣物轻而易举滑落在鹅卵石上,亦如他今日透过屏风缝隙看到的轮廓那样轻佻。
少年从衣物围成的圈内踏出,踩在圆石上。尽管有温泉水雾笼罩,可他心里寒凉,竞被迎面吹拂过来的暮风惊到打了个寒战,光溜溜地定在她的身后。这儿不是室内,隐秘感匮乏,但又绿树成荫,灌林茂密,非直白地暴.露在众人的户外,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崔锦程的心如悬崖勒马,既紧张又产奋,他的肩颈缩了缩,肌肤汗毛耸立,泛起鸡皮疙瘩。“过来,会伺候的吧?"段乞宁将岸边的那盏花蜜端起。那少年静默须臾,才俯身靠近,重新跪在她的身侧,捧走碗盏。这种伺候妻主沐浴的细则,大户人家的儿郎都经教养翁翁点拨过,更别说规矩森严的崔家。
崔锦程往日所学,为后宫君侍侍奉陛下该有的礼节,一言一行皆为模范。彼时,那少年躬身倾靠过去,胸腔悬在她的耳朵附近,手指轻柔绕过她的后脑勺,分别按住段乞宁的耳鬓两端,揉着太阳穴的位置。段乞宁再度闭阖眼睑,感受他的温凉从指腹传递到她的颅内。过了好久,她才张开红唇道:“傍晚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崔锦程捻花蜜的手一顿,望着她乌黑的长发,有些心虚地道:“没有要紧的事,就是身子不大利索,所以先回去了……”段乞宁坐起些身,胸口光景浮出水面,水珠布满她的肌肤,显得波光起伏。“哪里不舒服?”
………胃腹不适,"崔锦程嗓音虚浮,“许是响午的冰镇奶羹,汪娘子曾言道少吃寒凉的东西…妻主,贱奴给您上花蜜打理头发。”少年刻意岔开话题,手指蘸取花蜜揉搓,小梨花的清香散落,段乞宁却在他心心绪飘浮的时候,一举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水里。只听一声"扑通"巨响,水花四溅,涌上池岸,水流从鹅卵石间的缝隙淌过,而那少年也被段乞宁从温泉里揪起。
灰黑眼瞳布满一瞬间的惊慌无措,湿漉的发丝还在淌水,悉数黏在他的肩头和胸前附近。崔锦程正不适地眨弄眼睛,呼吸则因短暂的呛水变得剧烈,牵动整个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他抬起另一只手刚要擦拭眼里的水,段乞宁立马也逮住他另一只手腕。双手皆被她禁锢,崔锦程还处于眼睛进水的难受中,女人从池中起身,与他调换身位,将他压到池岸边缘。
段乞宁已不由分说地倾身上前,强吻他翕动的薄唇。在感知到他下意识地偏头和闪躲后,她将少年的双腕扯过他的头颅,交叠在空中一并扣押,空出来的手则掐住他的颈脖和下巴。“你在躲什么?"她咬向他的唇角,贝齿才往少年的唇肉上去,崔锦程的下颌蓦然在她掌间剧烈挣扎。
二人的牙齿磕到彼此,撞得双方的唇齿都有些发疼。段乞宁回身撤离少许,尝到味蕾中的血腥味,眉眼阴翳着,就这个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危险地凝视他。
崔锦程气喘吁吁地把头偏向右侧,他的眼尾因泪花染上浅赤,湿红如兔眸,唇瓣溢出血迹,“贱奴不大舒服,妻主今日还是换个哥哥侍奉吧。”若段乞宁方才还有些怀疑,眼下她的确能确定他在躲避她,这不是他欲拒还迎的把戏。
“我很快就让你舒服。“她的眉目染上薄怒,再度扣押少年的下颌,衔住他的唇瓣。
崔锦程试图挣脱,身段在她怀里扑腾,旋沉在池水下的双腿更是不安分地拨着水花,掀起一迭一迭的波涛。“唔……嗯……放开我……别碰我……段乞宁充耳不闻,膝盖更是将少年的大腿抵在池岸边,用力地顶着。她啃咬着崔锦程的唇,施加压力不让他脱离掌控,手则松开少年的下巴,往池水中去,追逐水底下那只温热的蝴蝶。骤然间水花汹涌,他如惊弓之鸟,四肢急剧挥舞,带动身躯砸向她的身体,砸得浪花涌动,池水扑溅到彼此的全身。段乞宁下意识闭眼,手被他用臀抵在岸边墙壁上,待她敛开眼睫,看到的是小少爷腾红的双颊,以及从灰黑眼瞳深处迸发出来的强烈的抵触,崔锦程红着眼眶,身子和牙关都在打颤:“别碰我!”他气喘吁吁,眉目倔强,宁折不弯,这样不折不挠且直白犀利的眼神射向她,顷刻间点燃她的怒火!
段乞宁手背抵壁,指往反方向狠狠掐了一把:“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这样用力的强硬,让崔锦程扬起头颅哽噎了一声,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似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碎,疼得他的脊背骤然收紧。他将唇瓣咬得死死的,抑制身体的反应和唇边的哑音,唯有冗长潮湿的呼吸展露少年内心的愠火和厌嫌,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靠着岸边一挺一挺着。.……“他用克制的沉默对峙她明晃晃的怒意,可他越是这样,段乞宁越是失控,指甲紧紧掐着,恨不得将掌心的肉碾碎。她在缝隙中横刀直入,崔锦程被刺激到眼尾猩红,突兀地发泄般咬住向段乞宁的肩膀。
她几乎第一时间将他的双腕向后抵押,迫使他无法扑咬,“又在发什么疯,你起的什么心思?”
崔锦程接话,歇斯底里着:“我能起什么心思?你明明同我说好的,不和他……你为何食言?”
段乞宁睁大眼瞳:“我几时食言了,我又没和他一”“我都看见了,"崔锦程愤懑决然,眼角含泪,“…你与他在屏风后纠缠的样子。”
段乞宁适才想起赫连景叫得那么欢的缘故,这一下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的默然在崔锦程心中,便是她确与赫连景欢愉过,随即他心头燃起异样的抵触,怒吼道:“你放开我!”
段乞宁眉色幽深,潜藏在池水中的手愈发放肆,冲突阻碍,被蝴蝶翅膀紧紧包裹,被咬得密不可分。
她阴下嗓:“你要我放开你也行,秘钥尺寸告诉我。”崔锦程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闪躲视线,两行清泪顿在脸上:“我不知晓”段乞宁一见他这反应,霎那间翻涌上来的情绪冲昏头脑,他向她隐瞒了!他居然真敢对她隐瞒!
“你不知晓,好啊你不知晓!"她恶狠狠地用手指拨开蝴蝶翅膀,“我今日就是和他有过,也并不打算放过你,你给我听好!”“你是我的侍奴,是我的所有物,我想如何待你就如何待你,哪怕要了一个男人后再要了你。”
崔锦程在她肆虐时目眦尽裂,躬紧的脊背犹如被拉满的弦,稍再挑拨便会弦断弓裂,可他最难受的,还是难过心里那关,那种压抑且肮脏的羞辱宛如利刃寸寸削断他的尊严,“阿……不要……不要…”池水翻滚,波纹迅速横生,他大口大口啜泣哀求,在绝望和心底防线崩塌的边缘中垂死挣扎,段乞宁抄起他胸口的月牙银坠堵住他的嘴巴,横亘在他的牙关上。
“你不是说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吗?你就是这么伺候妻主的?”“唔鸣呜……"少年痛苦抽噎,身随荡漾的波纹一颤一颤,收腹吸气着。段乞宁被温泉的热意燥得额角全是汗水,她眼眸阴狠逼视:“看来你也不是诚心要为我奉献所有啊,既然做不到,那就是食言。你自己都对我食言,你还敢对我摆脸色,我平日对你太好了,让你差点忘了我是怎么个烂人!”“呜鸣…不是……阿一一”
段乞宁在他快要崩溃时抄起他的腰,一举将人抱到池岸上。女人翻身上岸,染水手腕下压将他掀翻在地,另一只手却下意识护着他的头。
崔锦程的后背虽有她垫着,但直直贴上鹅卵石径,仍是有些膈应。尾后的不适尚未平复,段乞宁欺身而上,再度触碰尚在振翅着的蝴蝶羽翼。少年蜷缩脚趾,牙齿将唇瓣咬出血纹,他散落在地,好似从鹅卵石缝中流过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