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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3 / 3)

苏先生是先任太师的得意门生,抑是先任太师之子,因他学识渊博,经母亲大人引荐,破格被先凰赏识,成为大延王朝唯一的男少师,入宫随凰女们伴读先任太师因病无法授课,是苏彦衡自请任命,接替重任,成为众位凰嗣、世家少主公子们的老师。

他当时不过和凰女们一般年岁,年少气盛的少女们如何服他,上任头一天开始,学生们想方设法捉弄他,或藏起他的经书、或折断他的笔杆、抑或是当众扯掉他的腰带……

这些,苏彦衡皆默默忍受过来了。

当时的苏彦衡并不知晓,这些捉弄均是赫连玟昭授意,他也更无法想象后来的他会和赫连玟昭爱得死去活来,双方都愿意为了对方豁出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尝禁忌。

“可本王也爱慕你,苏先生……本王也曾为你惩罚那些捉弄你的顽劣女,本王也曾百遍千遍抄写你的文章,本王也曾为你顶撞母凰…“赫连玟岚心如刀绞,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可你为何总是越过本王,单单只能看到凰妹?就因为她是母凰最宠爱的凰女吗?”

苏彦衡无言以对。

世间学问无止境,任何难题皆有解法,唯独"情"字,没有答案。他的沉默让凌安王崩溃,眼眸煞红道:“苏彦衡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会变的!她从前是爱你,心心里有你,可是那个位子坐久了,任谁都会心术偏移的!你难道看不出她现在有多么猜忌多疑和暴戾躁狂吗?这还是你认识的、本王认认的赫连玟昭吗?”

苏彦衡阖上眼,攥紧拳,压抑心中的波动。不!赫连玟昭没有变,她怎么会变呢?她已经死了,只有他还被困在原地饱受折磨!待男人再度睁开眼,神色已恢复平静,有条不紊地道:“微臣很清醒,便是为了江山社稷,微臣也不得不清醒。陛下现在对微臣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微臣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殿下的助力。”赫连玟岚恍惚了一会,喜上眉梢,不疑有他:“彦衡,你有何事,尽管道来!”

苏彦衡当下将御书房那日看到的立储奏折道明。“殿下,微臣目前所求,唯有令二凰女殿下从大莽平安归延。”

“你的意思是,赫连玟昭极有可能派人杀害二凰女?"凌安王难以置信,“那可是她的亲女儿!”

“殿下方才不也说位子坐久了,心术会偏移的吗?“男人梳理着,“三凰女殿下最得圣宠,其父族权倾朝野,陛下有所忌惮,故虽属意于她入住东宫,却迟近不肯下诏。而二凰女殿下出身低微,更有传闻道她来历不明,然她大莽为质多年,民心垂怜久矣,若能安然回延,她于大延江山的功绩,必筑民心所向,风头势必碾压三凰女殿下。微臣相信,这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凭微臣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绝不会让大延太女之位落入身份存疑的二凰女掌中。”凰帝对外,只道赫连晴为她偶然醉酒宠幸了个洗脚宫男所出,举国上下人尽鄙夷。其父在诞下二凰女后被赫连玟昭赐死。凌安王对此也深信不疑。她思忖苏彦衡话中意:“你想让本王助二凰女为东宫?”

“正是,"苏彦衡颔首,“天下之大,唯有你能做到了。若顺应民心立二凰女为太女,陛下必然怒急攻心,暴虐之症加剧。朝堂人心惶惶之危,未必不是殿下成就大业的天时地利之机。”

赫连玟岚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起起伏伏的胸口,眼眸明亮:“彦衡!你愿助本王称帝?”

男人露出不忍之色,但眼底却是坚定不阿的:“是,殿下。凰帝残.暴狠厉多时,已是民心尽失,三公九卿皆人人自危。微臣虽留有旧情,但微臣更愿江山易主,得明君掌国。殿下,您就是微臣将来想要辅佐的明君……一番激昂陈词已将赫连玟岚的心绪扰乱,她在他那得到期盼已久的赞扬,喜悦之情冲昏头脑。凌安王一举将男人拥入怀中,碾磨男人的红唇。赫连玟岚解了心爱之人的腰带,与苏彦衡缠绵于屏风之后。屏画上的陡峭山峦都似乎为这抹春意柔化了楼角……清明之后,便是谷雨。

一旬之前,段家主将段乞宁唤去前厅,说是礼部送来有一封蓝金裱花、绣着锦绣龙凤祥云图案的请柬。

段乞宁的眉梢折出痕迹,想不起来原著中有这段。事实上,很多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轨道,就好比上次时疫爆.发一事。未知的恐惧到底是有的,段乞宁纵然有些紧张,但她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姑且暂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段家主近日气色不好,衣裳首饰妆点一番,才勉强恢复些往日里头的精气神。她用完早膳在女使伺候漱口下,和段乞宁道明请柬内容:“五年一度谷雨大祭,陛下这次选定在京州郊外开坛祭谷神,年初的时候就定下了,礼部今日将子送到,邀请京晾一带及临州达官显贵家的女娘儿郎们一道,伴圣驾随行入郊。段乞宁眼皮一跳,听起来咋这么像……相亲局?果然,段家主后边的话印证了:“后宫三年大选的日子打巧和谷雨大祭撞上,如今大延崇尚勤俭,两件大事都操办得花费不少财力,户部拟了个一切从简的合办奏章,陛下龙颜大悦,准了。”

这场郊外祭祀,各大官家公子云集,方便凰帝择选;落选的世家公子抑有机会被赐婚给亲王贵胄;若是有看对眼的世家女娘公子,凰帝一高兴,当场指胸为婚也不一定。

不论哪种,都是凰恩殊荣。所以礼部的消息一经放出,诸位官宦人家纷纷坐不住了,铆足了劲要把自家儿郎送去伴驾,年满十六尚未娶夫的女娘亦是摩拳擦掌。

但听闻此次祭祀圣驾仪仗均按历朝微服私访的礼制,随行名额有限,一柬难求,并非想去就有。

段家作为晾州首富,亦是陛下钦定的凰商,凰帝特别留有名额。段乞宁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和懵然:“阿…我?”段家主心事重重,颔首:“这是陛下的意思。”点名道姓、请柬上白纸黑字要段家大少主段乞宁务必随行,段家敢拒绝,那就是抗旨。

段乞宁瞬感压力山砸到了脊背上。

“你先去准备准备吧,"段家主把请柬交于她手,“不日礼部安排的车马就会来接你,先想想带哪些个伺候的人去。”

段乞宁亲自检阅完请柬,上边注释了仪仗规格:随行的世家女娘公子均可携带两名仆从贴身伺候。

多福多财眼睛发光,段乞宁拍拍他们的脑袋:“对不住,这次你俩看家。”阿潮那便倒是没什么问题,前几日办完事就启程,已经在回晾的路上,难办的是崔锦程。

赫连晴回国的日子就快到了,眼下绝对不能再让他出差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随身携带,可是她近日和那少年的状态可谓是针锋相对、张牙舞爪。段乞宁收好请柬,推开明月轩主卧的门。

他起先还有力气,处处在她喂饭上药时激烈反扑,这几日人有些蔫蔫的,对人对事都不大提得起兴趣,包括段乞宁。段乞宁给他喂粥,他会吞咽;段乞宁给他擦药,他总是会用那双空洞的眼瞳静静盯着她的举动;后来,就再没开口说过话。人活着无非一个念想,他如今没有念想,一心求死。段乞宁终究是心绪烦躁,膝盖抵上床缘,素手轻轻捧起少年的脸颊。多日未曾修剪的胡渣刮得指腹生涩,她低声唤道:“崔锦程。”少年一动未动,若非鼻翼呼出的是温热的气息,段乞宁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有回应……

段乞宁松手,照常捏过他精瘦的手腕,撩起袖口,蘸取药膏上药。限制住他的行动,伤口恢复得很顺畅,血痂剥落,长出新肉。做完这一切,段乞宁解开那些绸缎,取下他口中的布团。少年的四肢均因为长久的磨砺泛起红润勒痕,崔锦程恢复自由,眼眸有些许生机。

他凝望她,还是没说话。

这段时日以来,段乞宁确实也觉得有些累了,尤其是在看到他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室内沉寂很久,女人整理好心情,磨磨唇瓣道:“谷雨凰帝陛下要去京州郊外祭祀,我也得去,你随我一起。”

“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寂静昏暗的室内,少年平静开口,声音因为长久未说话,听起来分外沙哑。他似在回应段乞宁那句“和我有什么关系”。段乞宁沉默一会,才道:“那你母父的尸首,总归和你有关系了吧?”崔锦程骤然抬眼,瞳仁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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