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异处。
郑明珠抬头,忽然发觉面前的男人脸颊泛红。不会是得伤热了吧。她触上对方的前额,他们的温度差不多,不是伤热。“我伤口疼。“萧玉殊面上羞窘,迟迟没道出下一句。“能否………
郑明珠思量许久,将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最后道:“药粉融在伤处后,便不会疼了。”
萧玉殊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点点头,便要起身离去。而后,脸颊骤然贴上温软,转瞬即离。
萧玉殊垂眸,见少女明媚的笑意中带着两分戏谑。“殿下,现在还疼吗?”
……胡闹。“他偏过头去,话中气软,根本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郑明珠捉弄之心更甚,追在这人身后打趣。和谐喜乐的笑声在廊亭附近回荡,为不远处孤矿的假山都添了几分热络。萧姜坐在枯草旁,指节一下下叩着手中弯折成三段的软剑。冷铁的弹声没能盖住回廊里清脆的笑。
漆暗中,他耳力更敏锐,方才所有的话都尽收耳中。阴沉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惊走假山后栖息的鸟雀,振翅飞逃。回到席间,郑明珠和萧玉殊各自分别。她来到筹宴的偏阁,见郑兰正忙碌地吩咐宫人。
“怎么了?”
郑兰压低声音:“姑母方才吩咐,命人将四殿下的坐席,挪到晋王殿下身侧。”
郑明珠心思微转,当即明白皇后的意图。
前段时间为着萧姜的事,那些儒生没少拿这条指责皇后。今日五谷宴倒是个机会,证明其没有苛待皇子。
兴许,也是筹谋为越地封王铺路。
总不能无缘无故拉出个掖庭长大,从不露面的皇子封王。五谷宴,
没有什么绚丽的歌舞,也没有驱人心智的酒水,席间连闲话的人都少。殿堂内皆是清淡的黍米香。
郑明珠喝了些米粥,便放下碗筷,瞥向前端紧挨而坐的两道身影。萧玉殊和萧姜像是在交谈些什么,瞧着倒融治。她移开视线,百无聊赖地听着皇后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捱过半程,席间稀冷了些。萧玉殊已被郑太尉唤去偏殿议事。片刻后,有个行动不便的小黄门走近到思绣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又悄悄离去。
“姑娘,四皇子殿下,唤您去园中。”
思绣迟疑了片刻:“可要过去?”
郑明珠点点头,拢起披帛起身。
思绣放心不下:“大姑娘,奴婢陪您一块去吧。”“不必了,去歇着。”
郑明珠来到约定好的园里,周遭寂冷,片片黄叶落铺落在灯影下。她环视一圈,没看见半个人。
而后,一道挺拔的影子缓慢走近,最后驻足在她身后。郑明珠警惕转身,见是萧姜,不满道:…半点声息都没有,要吓死谁?”男人站在暗影中,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双黑瞳直而空洞地望过来,比从前多了几分实质。
“郑姑娘,可还记得,你我二人的盟友之约?”萧姜淡淡开口,古井不波的语气中藏着火药气。无缘无故提起这样的话,又语气不善。他是来质问的。郑明珠蹙眉,心中也升起些燥来。
“又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一切要与我商议后,再作决定。”“前日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从未有过出格之举,原来只是哄骗我的托辞。”萧姜面色冷成冰,语气沉沉:“若知道郑姑娘是如此将前程当作玩笑的人,当初我断不会与你合盟。”
从他们相识开始,萧姜便一直伏低做小,从未有如此强横的时候。郑明珠气极,一时没反应过来,干笑两声。半响,她冷哼:“我与萧玉殊在廊亭里,你听到了。”萧姜没有眼睛,就算有眼睛也长不到宫外去。只能是今夜的事。“是,我是与晋王有亲昵之举。可那又何妨?”“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从前十数年,皆是我自己熬过来的,就算没有你,我也照样能得到想要的!”
“论起前程,无人比我自己更在意。”
郑明珠瞪着暗中的影子,一字一句道。
萧姜轻嗤,仿佛听到了玩笑话:“好,那我问你。”“你能保证自己,对萧玉殊没有半分恻隐,永远不会动情吗?”郑明珠眼瞳微缩,心头像被烙了,一下子慌了神。“我…”
“情意于我而言,已是世上最累赘的东西。”“我对萧玉殊,只有利用而已。从前是,现在是,今后更是如此。”“……我永远也不会对萧玉殊动真心。“郑明珠眼眶泛红,紧紧攥住拳,压住轻颤的语气,就像按住胸口惊涛翻涌的心波。字字句句道出来,是给萧姜听的。
更是说给她自己。
她不能迷了心智。
良久,冷风吹来,郑明珠抑住心绪。重新看向那暗影里的人,却发现萧姜站在原地不语,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
而是越过她,看向远处。
郑明珠转过身。
一道凄落寂冷的身影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是萧玉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