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远在苏南府到后来我前来悬天京,不过七八月岁月。
就有不知多少世家人物想要杀我,南海褚家、安国公府、龙溪谢家、姑岚王家、上原卢氏……此乃杀生之仇。
后来,那谢家谢无拘,又为了谋求道果机缘,想要将我炼成傀儡,想要我父母的命,这更是深仇大恨!
所谓修行,大约便是想要见天地之真,也想要快意恩仇。
他们想要杀我,我若是缩起脑袋,当这些事情全然不曾发生过,又如何配得上求道二字?”
“若是能够在报仇途中,顺便为天下除害,顺便让一些本要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们,多得一条性命,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宋洗渠思索片刻,终于颔首:“若成了无情无性的圣人,反而不好……便如同那道玄宗掌门。
心中藏着些仇恨,又能助寻常百姓活命,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站起身来,走出院子。
这场雪越来越大,浑然不像是冬日里第一场雪。
雪飘然,已然为这偌大的悬天京,披上一层素妆。
“既然你愿意冒险……那我便助一助你,也助一助我大虞天下。
你佩剑出城,由我来和那些造化分说一番,打一打赌。”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我这边的赌注之一,可是你的性命。”
陈执安深吸一口气,长身而拜,毫不犹豫走出院子。
宋洗渠站在庭院中,看着远处厚重的云雾,那一片云雾中,似乎有人穿梭而来,落目那一片战场。
“咳……”
宋洗渠咳嗽几声,又紧了紧衣衫,缓缓伸出一只手来。
飘雪落下,落在他的手中,却不曾化去,而是飘飞在老人手中。
直至这雪变作数十片,老人忽而轻轻抛起手中的雪。
顷刻之间,大虞广大天地间,不知有多少处所在开始震颤。
老人变得越发苍老,寒风吹过,他连连咳嗽,几乎止不住了。
可便在此时……
不知有多少道蕴含着道真的目光落在这老人身上,眼神中全然没有半点轻视。
“我还想活一阵,你们也想要夺得那一件道果,不想让陈家父子活在这世上。”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走上一遭,你们与我仔细看一看便是。”
咳嗽停止,老人自言自语。
雪飘散,虚空并无什么异样。
老人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摇头:“他不过先天境界,天阙修士岂不是太过了些?
仔细想起来……你们这些人其实年岁都比我大上许多,怎能如此无耻?”
他的话并不算客气,可这天空仍然一片寂静。
老人又道:“天宫也好,天阙也罢,但凡出手,这一场赌约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无非是陈执安前去送死罢了。
可我若说天门天关,他手中又有一柄天下名剑。
既然如此……玄府如何?这场赌约本不应该存在,你们给我几分薄面,我也让一让你们。”
长风吹过。
又过几息时间,老人脸上忽然多出些不耐烦了。
“你们应下吧,否则我要生气了。”
他这番话说的有气无力,可天上的云气却骤然多了起来。
冬风吹拂,老人回到东堂中,又躺回那炉火之前。
他脸上又多了几处老人斑。
天地之间一切无改,又好像多出了缕缕生机。
而当陈执安走上街头。
悬天京中风波又来。
不知有多少道神蕴落入悬天京,落入那些世家府邸,炸响在那些世家人物耳畔。
北街琉璃居中。
王龙盘膝而坐,身上真元燃烧,他眼中还带着震怒……
只因为他已然得知,前去截杀陈执安的王家人物都已经死了。
死在了陈水君、陈执安手中。
王家可谓损失惨重,其中甚至有一位从四品的,位居尚宝监郎中,乃是真正的肥差,即便对于姑岚王家来说,每年在这官职上,也能得来不少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