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你说这词是陈执安所作?」
「他小小年纪,只窝在苏南府那腌臢小巷中,又如何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便是那状元郎陈水君,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来,你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李铸秋一连三个问题,令李海邺都有些慌张起来。
他低着头,却终究不曾回答李铸秋这些问题,反而道:「父亲,这阕词之后还有还有一首五言诗。」
李铸秋的心绪,却还被那词吸引,久久不肯挪开目光。
又听李海邺继续说道:「这两日,悬天京中到处都是这词与这诗,甚至有些酒楼中的说书先生,已经编撰话本,讲起了那……陈执安为何要写这首诗。」
李铸秋心神被唤起,皱着眉头道:「这诗怎麽了?」
随着他目光下移,落在纸上的那首诗上。
他神色又有变化,只读了「襁褓别亲影,伶仃岁月长。寒星伴孤梦,冷雨湿愁肠。」他尚且能够忍耐。
可当他读到「恶瘴横途阻,慈颜隔雾茫。寒霜分骨肉,长夜归期惶」……
李铸秋便再也忍耐不住,老朽的面容上怒不可遏。
恶瘴?
寒霜?
这陈执安究竟是在写谁?
可盛怒过后,李铸秋忽然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你是说,陈执安去了引鹤楼,先是写了方才的词,然后又一同写了这首诗?」
李海邺抿着嘴唇,艰难点头。
李铸秋顿时身躯发抖,注视着李海邺。
李海邺向来极为惧怕自己父亲,可此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陈执安的……身世,已然传开了。
上到悬天京中的世家大府,下到大街小巷的黎明百姓,都已然知道这陈执安乃是我李府的血脉。
我李府……正在阻隔他们骨肉相见。」
「甚至……甚至……」
「快说!」
「甚至有些说书先生,化用了此诗,写出一个个话本来……这些话本中我李家都是丑角。」
李海邺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李铸秋闭起眼睛,深深喘着粗气。
他实在想不通,那自小活在苏南府中,甚至应当没有认真读过一日四书五经的陈执安,为何能够写出这样的词来。
他更想不通,这陈执安作词之后,为何又偏偏要写下这麽一首诗。
他混迹朝堂许多年,自然知道这词作的有多好,更加知道……这诗词同出,李家的名声只怕便要塌了。
世家大府哪怕认同他棒打鸳鸯,可却难免议论纷纷,让他李家沦为他们茶馀饭后的谈资。
而那寻常庶族丶寒门丶百姓眼中,自己李家就成了诗中的「寒霜」丶「恶瘴」!
偏偏「声名」二字,大多由这些百姓丶庶族丶寒门四处传播。
李铸秋知道,再过不久,李家便要背上整个大虞的骂名了。
「这……这……」
他又有些无力的坐在原处,闭起眼睛来。
对一旁的管事说道:「莫要给内务府总务大臣写信了。」
「这陈执安作了这词,便已经成势,轻易赶不走他了。」
过去几息时间。
李铸秋忽然睁眼,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将桌上的茶壶摔到地上。
精致的瓷器便如此摔了一个粉碎。
「真是气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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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