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执壶的手顿了顿,想了想道:“晁补之啊,他似乎是在扬州当通判?
稍后我查一查,若是的话,到时候我修书问问他的意见,若是愿意的话,我想办法将其调去洛阳。”
周行己喜道:“先生,我问过了,他就是在扬州,而且我也去信问了,他自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有办法去洛阳罢了。“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郎君,酒席置办好了,是现在吃还是稍等一下。”
苏允笑道:“马上来。”
苏允转头与周行己笑道:“走,大约你也是饿了。”
两人换了地方,一边吃一边聊。
五更梆子响时,雪停了。
苏允指着舆图上朱笔圈画的节点,笑道:“你在洛阳开了一个好头啊,现在开封、应天、真定三地的苏学会正在筹备。
特别是真定韩氏,听闻洛阳梅林书院事迹,要把家庙东厢腾出来作讲堂。“
周行己听得苏允夸赞,嘿嘿一笑道:“其实还是因为先生您,洛阳人都看着您呢。”
苏允微微一笑,随后忽而道:“最近程颐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周行己摇摇头道:“之前倒没什么异动,但就在近日,程颐那边的门徒开始四处宣扬,指控我们苏学‘以利坏礼’。
他们说我们到处招收预备会员、接受巨商捐赠、以学田来招揽经学大家的行为,都是在借学问之名谋私利,有违为学的纯粹之道,坏了礼义廉耻之根本。”
苏允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还是道德先生那一套!我们办学、发展苏学会,为的就是广传学问、培养人才,何来‘以利坏礼’之说?
呵呵,他程颐的伊皋书院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还是他自己掏腰包建的?还不是那文太师捐赠的!”
周行己嘿嘿一笑道:“先生,您也别恼火,我来之前,可是狠狠整治了他们一顿了。
原本他们散播这些传言我倒是不想怎么着,他要传播,那我便反击呗。
我就让人去接上传言,说主张禁欲的程颐,却默许家族中寡妇再嫁,其侄媳改嫁时更称赞“嫁遣孤女,必尽其力”。
这种“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虚伪性,乃是“鏖糟陂里叔孙通”!”
“噗!”苏允将刚刚抿进口里的酒给喷了出去,哭笑不得道:“你这骂得也太促狭了吧?”
“鏖糟陂”乃是汴京城外的一处脏乱的沼泽地,而叔孙通是西汉大儒,为刘邦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朝堂礼仪。
这句话连在一起则是形容程颐是从脏乱之地来的冒牌叔孙通,讽刺他不懂装懂,过于死板和迂腐。
这句话太过于形象,以至于令得苏允忍不住喷饭。
周行己得意一笑道:“嘿嘿,论骂人,咱们苏门弟子走遍天下都不怕,这都是一脉相传的本事!”
苏允顿时满脸黑线,道:“我可没有教你们骂人。”
周行己笑道:“您自然是没有教的,但您的学说重逻辑,言辞尤其犀利,拿来阐述大道,那道理便入木三分,拿来讥讽腐儒,腐儒便要吐血三升!”
周行己有了几分酒意,起身挥舞着手臂道:“先生您是不知道,那程颐大约是恼羞成怒了吧,竟是煽动了不少不明就里的人来冲击咱们的梅林书院,打砸坏了一些教舍!
德显与承典说去府衙告他们,呵呵,程颐在洛阳声望极高,告了他又能如何,要么敷衍了事,要么赔点钱了事,若是这般处理,以后他们还要继续。
所以弟子组织了一些热血的学生冲击伊皋书院,嘿嘿,先生您猜怎么着了,那程颐吓得在雪地里跑了二里路!”
苏允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成何体统!读书之人当以理服人,如何能诉诸暴力?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
恭叔,洛阳那边现在情况如何?受伤的学子有没有妥善安置?”
周行己急忙说道:“先生放心,受伤的学子都已经被送去医馆救治。
洛阳官府也介入了此事,扣押了一些参与械斗的学子。
只是程颐那边不依不饶,他们声称要将此事闹到朝廷,让礼部来评评理,说要整治这种败坏学风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