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群芳
俞碧彤细细思量着，照你这么说，莫非这杨淡月做了中间人，为张氏引见陛下，这才让她入了陛下的青眼？”
“奴婢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倚荷说道，“娘娘别忘了，别人不清楚从前章懿太后在世时的事，杨修媛可清楚得很。她入宫太早了，宫里找不出几个比她资历老的嫔妃，当初郭废后不就是被她和尚氏联手搞下去的么？只可惜后来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现在的皇后。”
俞碧彤若有所思，“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她近些年不是淡泊名利么，也没看见她出来争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若出来争宠，依照往日的情份，肯定会有一席之地。明明自己能做到的事，何必假手于人？”倚荷觉得俞碧彤着实乱了，这几年光顾着与苗美人争宠，思绪都搞乱了，真正的当局者迷，一点也看不出局势。
她叹了口气，“娘娘，您难道忘了杨修媛的岁数？她进宫这么多年都没诞下个一儿半女，往后能有什么依靠？男人的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点子情份用一点就少一点。自然是推出更新鲜的美人出来，更能抓住陛下的心。”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俞碧彤瞬间就明白过来。
可旋即她就没那么担心了。
“也许你说得对。但看如今这局面，这杨修媛很明显看走了眼，她亲手推出来的人，已经和她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闹掰，呵呵一”俞碧彤冷笑几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儿可并不好受。”“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竞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的，她们的关系冷淡下来，或许，咱们倒是可以同那张氏多多走近。”对于她俞碧彤来说，除她之外，谁先诞下皇长子，谁就是她的头号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的那种。
后来虽有了二公主，但第一个孩子，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有可能做储君继承皇位的皇长子！区区一个公主怎可相提并论？又哪里足够抚慰她的伤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怀着身孕的苗素馨便是她的头号敌人。敌人看不顺眼的自然就是她的朋友。
曹青颖知道下面人都不怎么服她，所以治下严厉是严厉，但很有主动和一些嫔妃接触，就怕某几个不长眼的刺头当她面不给她好脸色瞧。所以除非一个月固定几次众嫔妃去坤宁宫向她请安的日子，她都是很少主动去见嫔妃们的面。
今儿正是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赵祯如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起身，临走前一如既往嘱咐不要吵醒令柔。可等他一出门，令柔就睁开了眼。
其实她早就醒了。
春绣进来见她已经坐起来，便吩咐侍女去打洗脸水。“我还以为娘娘又要赖床呢。“春绣一边服侍她漱口，一边打趣。令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我才不想被人说恃宠而骄，明明得宠就够惹眼了，何必再引人嫉恨？'春绣笑道：“娘娘真是长大了，方方面面都顾虑到，不像以前单单由着性子来。”
令柔哼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洗漱完毕，令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春绣给她梳头，嘱咐道：“别梳太惹眼的发型，约莫是，能衬托出我的貌美，但并不张扬的那种最好。可以显得稳重些，但不要太老气，我不喜欢，另外要符合我这个年纪的。”春绣扑哧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娘娘这回是要过去艳压群芳的，奴婢自然会好好梳。”
令柔见春绣听懂了她的意思，便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临行前，令柔蓦地有些忐忑。
实际上，她从昨晚上就有些忐忑，只不过没在赵祯面前表现出来。“春绣，你说要是苗美人和俞美人联起手来对付我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和杨修媛不来往，她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帮衬我。其她嫔妃大概率也是看好戏，我这双拳难敌四手的，万一招架不住该怎么办？”春绣想了想，给她出主意，“要么娘娘就干脆将计就计，让她们欺负几下，回来向陛下告状。陛下现在肯定站在你这边，就算不为你出气，也会补偿你。要么你不顾一切反击，都是嫔妃，她们也不可能动手，娘娘口才不比她们差，若是一点不顾忌，她们还真能未必从娘娘你这讨到便宜。只是这样做的话，就得掂量掂量陛下那边的态度了。”
说起这个令柔就气的不行！
她反击要欺负她的人，还得顾忌赵祯的态度，还得注意让他不要因此厌恶了他，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多么憋屈呀！令柔气得一屁股坐下，也不着急出门了，恨恨地说道：“说到底，陛下还是不够爱我，我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还是不够重。若是足够有份量，还用顾忌这些么？真是憋屈！”
发牢骚归发牢骚，时辰耽误不得，被春绣劝了几句后，令柔还是不情不愿出了门。
坤宁宫。
里头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位置。
令柔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感叹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不早也不晚，正正好。曹青颖笑眯眯接受令柔对自己请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欣赏，满意地点点头：“张妹妹今天真是光彩照人，果然年纪在那，青春芳华就是耀眼夺目。”
令柔笑了笑，心里十分得意，这正是她要的效果。在她看来，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派头。
虽然不宜太过高调，但也轻易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有，免得别人以为她好欺负。不过呢，派头是在规矩体统内的。
在这个范围内绽放光芒非常可行，超出了就是逾矩惹眼。令柔有意把握这个界限尺度。
看吧，就连曹青颖这个最重体统规矩的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对她相当满意。令柔谢过她以后就回到自己座位。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嫔妃。杨淡月进来的时候，正好与令柔对上视线，不过二人都很有默契地默默将视线错开。
这时候，殿内只剩下两把空着的座椅。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两个人。
令柔扫了一眼殿内众人，大部分都是那日乔迁宴上的熟面孔。那两把椅子又如此靠前，肯定是俞美人和苗美人两个的位置。令柔不由得用余光悄悄打量座上的曹青颖--她倒是能忍，面色未有丝毫不虞，甚至还吩咐人去催，平静地不像话。派出去的人刚走，杨淡月就笑，“皇后娘娘的脾气可真好，你说这苗美人姗姗来迟还情有可原，毕竞身怀龙种身子金贵，这俞美人可是没什么妨碍的，姐娘竟也纵容她多次？”
令柔讶异地挑了挑眉，原来这二人迟到已是常态。曹青颖依旧不动如山地笑，笑得像尊菩萨，“无妨。俞美人曾为陛下诞下皇长子，也算劳苦功高，这点小事何必与她计较。”话音刚落，俞碧彤就踏着门槛进来。
显然这句话落在了她的耳朵里，此刻她的脸色完全算不上好看。俞碧彤勉强压着火气向曹青颖请安。
曹青颖也没料到她来的这么凑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吩咐她起身。杨淡月看热闹不嫌事大，掩嘴笑道：“俞美人来得可真是时候，皇后娘娘才提到你，你就出现，真真儿是心有灵犀。”俞碧彤落座，闻言，也笑道：“臣妾与皇后娘娘年纪相仿，兴趣爱好差不离多少，又有缘分做了这么些年的姐妹，自然心有灵犀。”说着，又扭头看向曹青颖，“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来迟，实在是公主黏我黏得紧，一刻离不得我，这才耽误了时辰。”紧接着又似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不当父母的是真不知道操心孩子有多累，一个个的估计还以为养孩子是什么闲差事呢。”令柔与后宫嫔妃接触机会不多，她其实之前和曹青颖接触的更多。毕竞大、小张氏需要办什么事首先去求的是曹青颖这个后宫之主。因此在令柔大部分的记忆里，曹青颖这个皇后总是当得很威风，颇有威仪。但像现在么……
令柔又一次悄悄打量曹青颖。
果然，她的脸色已经没刚才好看。
虽仍笑着，但那笑并不进眼底，仅仅浮于表面。曹青颖像听不懂俞碧彤话里的讽刺似的，竞还夸赞了一番她为人母的不易与付出，还让在座都向俞碧彤和苗素馨学习，要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令柔真是服了。
心服口服。
这也忒能忍了。
同时心里也平衡不少。
毕竞堂堂皇后都如此能忍如此憋屈，她的那点子仅仅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的憋闷实在大巫见小巫。
令柔颇崇敬地看了曹青颖一眼。
可等收回视线时，不料却与俞碧彤的目光撞上。俞碧彤自打一落座，就一直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审视她全身上下。见她目光看过来，唇边的笑意愈发浓了，“这便是陛下最近的新宠张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