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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3 / 3)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令柔是带着超脱的心态看待仙韶院的芸芸众生,是悲悯者居高临下俯视的状态。因为潜意识将自己当作更高维度的生物,自然不会将比自己低维的生物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恨放在眼里。她以观戏者的角度看待,剧中的角色也只是角色,所以她才能安安稳稳做自己,最大可能地做自己,遵从本心。起初大、小张氏是以为她受到刺激才这样,过段时间就会好,因此没有干预,只私底下拜托贾婆婆和唐琦多担待她一些。哪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过去…她依然任性妄为我行我素。

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侄女不见了,倒是越长越窈窕有姝色,可与之成正比的,是她越来越冷漠的脾性,越来越古怪的性格。

大、小张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劝令柔在宫里要活的谨慎一些,平时在祥瑞阁随便给人甩脸子就算了,仙韶院里面日后保不准就出了哪个贵人,千万不要到处得罪人,若是贵人是个气性小的,以后有你受的。大张氏更是夸张,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爱和自己撒娇,嘴甜可爱的小侄女。

令柔不装恢复本性以后,她是最失落,最不能接受的。于是搂着已经亭亭玉立的侄女,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怨妇一样哭哭啼啼,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你这孩子以前那么懂事,那么乖巧,那么可爱,最那么甜,怎么成现在这样了"?然而令柔听到这话,尤其是用“懂事”、“乖巧"两个词形容她,就算对方是疼爱自己的大姑妈,令柔也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她以前就是太懂事了,或者说,装的太懂事了,才让身边许多人以为她好的名义擅自替她做决定。

曹氏是这样,为了她好将她进宫,然后没有她在身边,便空虚寂寞与蹇同在一起,好端端就让她多了一个后爹和后弟弟,平白让她原本满格的母爱一下子少了大半。过去的五年间,令柔曾无数次预想过,假如她们没有来东京城,假如母亲没有答应梁国公主的约定将她送进宫,假如她一直留在母亲身边,是不是母亲压根就不会改嫁,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享受到的母爱是不是会一直那么那么多?可人生没有“假如”,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果不能拒绝,那就只能接受,接受不了,那便只有漠视。令柔现在就是这样。

只与曹氏交流,从不问及她那个后弟弟,就当他和蹇同不存在一样。

虽然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在令柔心中,他都比不上张化基的一根手指头。

人心都是偏的。

令柔觉得自己不讨厌他就算对得起母亲了,还想让她当亲弟弟疼爱,未免异想天开。

还有赵守一,她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得他,并不是因为她对他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遗憾,是不甘。竞然骗了她。

当初明明对她很好,他们相处的也很融治,为什么要骗她呢?

随着年纪越想越大,令柔的思维也越来越成熟,每次回忆与李寻真和赵守一相关的事,令柔都会有不同的理解。早在几年前,她差不多十三岁的时候,那时正值杨太后驾崩,她去保庆宫祭拜的时候,见过皇帝一回。那时他手上正带着白玉扳指。

和令柔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刹那间,令柔都要以为“赵守一"其实就是陛下赵祯。可这猜测刚冒出来,令柔都忍不住要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笑。

既然赵守一就是赵祯,若说原先是为了避开章献太后的耳目而偷偷扮作乐师与李娘娘接触,那么等章献太后走后,总没有什么能制约他了吧?为什么还不出现还要隐瞒呢?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人的确不是赵祯。

二则是,那人就是赵祯,但赵祯压根没将她小时候的情谊当回事,只是看在李娘娘的面子屈尊降贵和颜悦色几下罢了。说到底,她只是沾了李娘娘的光,其实人家压根没把她单独当一回事,所以等李娘娘一走,他便懒得再搭理她。第二种可能更让令柔无法接受。

虽然其实已经摆在眼前,那人十之八九就是赵祯,但令柔宁可相信他不是,也不想承认自己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于是从那以后,令柔从此抛下赵守一的事不谈。不管他是谁。

他都不值得自己再费心劳力牵念记挂,她才不自讨没趣,自作多情!

最后想通这一点后,令柔就彻彻底底的放飞自我了。李娘娘已经去世多年。

另外待自己和善的杨太后也已经在两年前去世。杨太后是个好人,也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临走前还记得自己要在宫里一直待到及笄,专程把及笄礼物提前给了自己,一个缀满宝石翡翠沉甸甸份量十足的金项圈。捧着手里沉甸甸足可以当传家宝的项圈,令柔悔恨地流下眼泪,为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在心里说杨太后是个虚伪的人而懊悔羞愧。

这两个走了以后,皇宫里唯一的牵挂就是大、小张氏了。只可惜宫规明确说了,不准许太妃们出宫居住,否则她是真想在成婚后接姑妈回家养老。

这七年多来,两位姑妈对她操的心不比曹氏少,就算她在曹氏身边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只能说是珍惜剩下的时间,好好承欢膝下,孝敬两位姑妈。

当初与梁国公主约定是在她十五岁那年中秋夜宴过后出宫。如今才三月份,还有好几个月呢。

令柔依然在仙韶院学舞,院里的人除了郑芝芝和连竹茹,谁也不知道她即将出宫,而且是永不回来。因为极大可能再也不见,令柔的心态愈加超脱,反倒主动与仙韶院众人交好。

这热情和善的态度让原先一直瞧她不顺眼的几位像看见什么稀罕物一样,盯着她不放。

“她最近怎么了,整天笑嘻嘻的,也不拉着一张脸,跟谁欠她钱一样了。”

说话的人,名叫曼汐,平时总与令柔过不去,其实最初她是想将令柔拉到自己阵营的,但是令柔对拉帮结派很反感,就算郑芝芝也拉帮结派,她也离那些派别成员远远地,尽量只与郑芝芝本人交流。

曼汐身边有许多人拥护,被令柔毫不留情拒绝后,顿觉失了老大的面子,一开始铁了心要报复令柔,想出各种各样的阴谋暗害她,可每次都没等令柔发现,她的阴谋就因各种各样的差错要么被揭穿要么不了了之没有下文。

反正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设计害令柔,没一回得逞,令柔屡屡毫发无损。

终于,气急败坏的她选择了一条毒计,想要毁了令柔的容貌。

这回倒是没有不了了之,而是被仙韶院的最高管事叫了出去,将证据摆到她面前,呵斥她是不是她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不说实话就将她送入永巷做苦力。

曼汐当时就腿软了,她进宫可是奔着做皇妃来的,再不济也是显贵的妻妾,若是被罚入永巷,损伤身体,不能再跳舞,一辈子就毁了,于是连哭带爬求着管事的不要追究她,将自己干过的事和盘托出。

因为曼汐与仙韶院的典乐大人沾亲带故,再加上她当时年纪小,又没有真的害到人,所以管事的到底只给曼汐一个警告就放过了她。

曼汐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足够天衣无缝,管事的怎么会知道?

再回想以前,令柔不是逢凶化吉,就是她这边出了差错。一次两次是这样,总不能次次如此吧?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保护着她一样。虽然曼汐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经过管事的一通教训后,她再也不敢针对令柔,顶多背后说她几句闲话。就像现在这样。

曼汐瞅着一头扎进人堆里,笑脸吟吟与除郑芝芝、连竹茹以外的女孩子聊得火热朝天的令柔,越瞧越纳闷。江山易改,本性也移动了?

听她嘀嘀咕咕的是一位名叫冯忆柳的舞伎,她也跟着唐琦师父学绿腰舞,并且天份比令柔还高。

如果给二人的天赋打分的话,令柔是九十,她则高达九十八,接近满分。

除此之外,她还与令柔眉目间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令柔的眼神更冷更亮,她的眼眸则从始至终像含着一汪春水一样水汪汪的。

她比令柔小两岁,如今才十三,只是这样的年纪,便我见犹怜,有让人着迷的本事,若是假以时日寻到机会,定能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冯忆柳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柔情似水,八面玲珑,因此人缘极好。

又因为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无论做什么都是轻票飘票飘的,像一片叶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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