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蝶子的蝶纹虚影一顿,素白裙摆上的银线竟被震得绷直:
“上一位阳字辈还是三十年前的紫阳云忘归……”
云忘归站在天柱峰队列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牌,上面“紫阳”二字与江川手中的“青阳”交相辉映。
冥阳子大笑起来,断刀在石桌上敲出凹痕:“好个老疯子!
当年谢玄偷我三坛醉剑酒,如今倒送我个阳字辈小徒。”
“峰主!”江川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他想起初上山时,谢玄曾说“坐忘峰不收记名弟子,要拜便拜我一人”,
此刻望着陶弘景眼中的期许,喉结滚动,终究低唤一声,“师尊。”
陶弘景的指尖微颤,袖口的华阳纹突然亮了亮:“好,好。”
他转头望向纯阳子,“当年谢玄非要单开一脉收徒,如今青阳入我坐忘峰,也算应了‘七峰同辉’的老话。”
入门仪式在正午钟声中结束。
方生的测灵石爆发出刺目雷光,被冥阳子大笑着拎回断罪峰;孙琦跟着羽蝶子走向梦蝶峰,走前还对着江川比了个鬼脸,发辫上的玉坠撞出清脆声响。
姜维冲他挥了挥太华剑,跟着云忘归往天柱峰方向去了,雷光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火星。
“随我来。”陶弘景转身,袖摆带起的清风竟卷起地面几片枯叶,在江川脚边旋出个小小的剑意漩涡。
江川这才注意到,坐忘峰的方向飘来的云雾竟带着几分钝意,不像其他峰的灵气那样锐意逼人。
穿过天柱峰的白玉石阶,绕过一片歪歪斜斜的竹林,坐忘峰的主殿终于映入眼帘。
说是主殿,不过是三间石屋连在一起,屋顶的青瓦缺了大半;
露出下面横七竖八的木梁,门前的石灯笼倒了半边,灯油在地上积成黑褐色的印子。
“别嫌弃。”
陶弘景推门而入,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你大师兄赵信五年前游历江湖。
走前砍了后山三根老竹,说是给二师兄搭练功房。
结果林萧那小子,把竹屋搭在了我茅屋檐下。”
屋内陈设简陋,石桌上摆着半坛酒,坛口用荷叶随意盖着,旁边散落着几本剑谱,纸页泛黄,边缘卷着毛边。
江川注意到,墙角斜倚着十二柄无鞘重剑,剑身上布满岁月痕迹。
却无锈迹,剑意内敛,竟与他的无锋剑隐隐共鸣。
“师尊!”
一声大喊从后屋传来,裴果果抱着一坛酒冲出来,发辫上还粘着几片竹叶,
“新师弟来啦?快让我看看。”
她突然愣住,盯着江川手中的“青阳”玉牌,
“哇!阳字辈!二师兄输了!他说师尊顶多给个‘青’字辈!”
陶弘景无奈摇头:“去把你二师兄叫来,就说新弟子到了。”
裴果果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给你,桂,大师兄去年留下的,藏在剑冢第三块石头底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江川刚接过,裴果果已蹦跳着跑远,裙摆扫过地上的剑谱,带起一阵风。
陶弘景指着墙角的重剑:“这些是历代坐忘峰主的本命剑。
无锋无鞘,却各有剑意。你大师兄赵信的‘不周’剑,二师兄林萧的‘太荒’剑,都在其中。”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撞开。
林萧扛着根碗口粗的竹子闯进来,竹叶上还滴着露水:“师尊!新师弟的屋子搭好了!”
他转头看见江川,将竹子往地上一丢,伸出沾着泥的手,“我是林萧,二师兄。
刚在竹林里给你搭了间屋,用的是后山百年老竹,结实得很!”
江川看着他袖口的草绳、裤脚的泥巴,再看看他身后那间歪歪斜斜的竹屋。屋顶盖着半枯的茅草。
墙壁用藤蔓和竹叶编织,门口还挂着几串不知从哪摘的野果。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别嫌弃啊,”
林萧挠了挠头,“大师兄走前把紫竹林砍了,现在后山只有野竹。
不过这屋子通风好,夜里能看见剑冢的剑意流光。”
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师尊的茅屋更破,是大师兄用砍剩的竹根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