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喜欢吃术习者,这几年失踪的人大部分是宗院弟子,少说百十来个。我们去赫岚,运气好的话遇不到妖怪,运气差的话——嗬!到底是青巽院的弟子厉害!对不对?当场毙命了妖怪,好,好哇!”
动机不纯,但是夸人。
焚姒眨眨眼,想到那对诡异的血色双瞳,问众人:“风里的是什么东西?”
“风里?有东西?乌漆嘛黑有什么东西?”
没看见?真走运,那眼睛看一眼都要做噩梦——书上不是说梦魇一般都是隐喻现实吗?先是“老熟人”的冰山眼,再是风里的重瞳,莫非是在暗示自己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揉揉眼。还好,并无不适。
……
翌日早晨,艳阳高照。焚姒耷拉着脸下楼,精神萎靡,眼下两团乌青,把正在收拾桌椅的小二吓了一跳。
“哈呀!走路怎么没声啊!客官——哦不,女侠,你这是被人打……撞着眼睛了?”
“给我上壶浓茶,越浓越好。”
“得咧——再来碗素面?”
“水煮,别放酒。”
“得咧!”
阿力在桌边朝她招手,“阿恰!翠花阿恰!来这边坐!”
翠花?翠……对了,是路上随口取的化名,没错,上次偷溜下山好像是叫二萍还是艳红来着?太多了,记不清。是阿莲?嗯,素芬,肯定是玉芬。
焚姒打了个巨大的呵欠,“你起得真早。”
“嗯!”
阿力从怀中取出一把银质匕首,抓起衣摆将内面翻过来,露出一片明显后缝上去的松绿色布料。刀尖小心翼翼挑断缝线,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为神圣的事。
焚姒看不懂,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没有打断少年的雅兴。
绿布完全脱离下来后,阿力将其翻过来,正面写满了五彩经文。阿力捧着帕子递给焚姒:“阿恰,给!”他眼睛亮亮的,像干净湿润的黑葡萄,“我阿帕求的,保佑平安最灵的!”
“送给我?”
阿力用力点头:“翠花阿恰救我,翠花阿恰是好人!阿帕说,好人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掐指一算还得活八十四年,那算了,她可不想活那么久,一百岁的“老好人”听上去就很累。焚姒接过绿布,“把平安给了我,你怎么办?”
阿力咧嘴自豪道:“阿帕求了好多咧!每件都有!”
“哦?既然如此,多谢了。也替我谢谢你阿帕,祝你全家长命百岁。”
“嗯!”
* * * * * *
吃饱喝足,又该启程。
许是没了遇到妖怪的担忧,商队的人愉悦地高声阔谈了一路。
白天,焚姒听到了许多趣闻,她在下风口,风总能将话语吹过来。大多时候其实听不懂,但众人一直在笑,想必应是些十分有趣的事。
夜晚,大家热衷围着火堆分享虺蜮的可怖事迹,本意是想吓唬焚姒这个孤陋寡闻的中原人,哪成想她像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不仅没被虺蜮吓到还能反客为主,将中原那些妖啊鬼啊的故事润色得更加可怖,把阿力吓得说再也不想去中原了。
话语转瞬即逝,凡人在此遗留的创造,唯有身后长串深深浅浅的足印,与广袤无际的自然相比显得微不足道,风沙过后,亦什么都不会留下。
……
数不清翻过多少道沙丘,一行人终于抵达赫岚。
从外面来看赫岚城墙与一般的戈壁国家并无不同,甚至还更破些。
众人翻下骆驼走向城门,焚姒按领队说的施法击打门外结界,主动表明身份。本来她还担心自己的法力太弱,里面的人或许没听到结界这边的动静,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次。
“喀哧——”
城门开了。
城内出来两名守卫,前面那人托着司南上前,施法催动手中法器。铜勺轻颤几下,缓慢左右摆动,最后指向焚姒。铜盘上的某个角落闪了一下,转瞬消失,中心泛起白光。
“怪了……”守卫心中暗忖,法器从不出差错,方才那一瞬明明显示此人已有灵元,怎么现在显示的却是未明系?
他将司南举到眼前,再次施法催动,铜勺一动不动,白光仍在中间淡淡亮着。
“你!”他狐疑地盯着焚姒,用下巴指了指她,“你是什么灵系?”
“尚未明系。”
“哪个宗院的弟子?”
“青巽院。”
“青巽院的人?”他与同伴默契对视一眼,当即收了法器,摆摆手,“放行。”
拿长枪的守卫抬手示意众人退后,将长枪的枪头卸下,按进旁边门上与其形状一致的凹槽,接着左右各转了一圈。
结界闪烁,守卫将枪柄扔到结界上,施法催动悬空的枪柄像掀帘子一样打开结界,大小正好与城门一般。
阿力唤了看呆的焚姒好几声,后者回过神,牵着骆驼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