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优作,你这是在犯罪?!”
联邦调查局的局长毫不妥协地与那个漆黑的枪口对视,窗明几净的大会议室,落地窗外纽约新的一天在重新点火,而会议室内卷起的是西伯利亚般的寒风,冷酷的,镇定的,不容置喙的,称得上决策层的人被加密通讯传唤进这间会议室,下一秒却被武力强行封锁。
“我只是希望各位好好配合——请把所有电子设备都交出来。”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小说家端稳了柯尔特,身边沉默的fbi探员同样抬起了枪口,“不用想着联系与救援,这里的信号早已被封锁——最后重复一遍,请交出所有电子设备,放心,我们会二次检查。”
金发女人无言地从他背后走出,目光落在身边最近的一位长官身上。作为王牌搜查官,茱蒂·斯泰林的能力毋庸置疑,否则她也无法担任前往日本调查组织的重大任务,fbi的高层在实操上不可能瞒过这位身经百战的探员。
“好,很好……我想你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包括心理准备——比如承担未来的所有责任。”局长缓缓扫过全场,所有人都是熟人,这是熟人间绷着脸的厮杀,越熟悉的越容易看破……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是谁?”
所有明里暗里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工藤优作身侧的男人身上,他扣着严丝合缝的防毒面具,身上的装备几乎可以称为小型军火库,始终以护卫的姿势半遮着小说家,被万众瞩目时也没开口解释一句话。
那头长发,很难让人不想起那个不久前刚销毁了死亡档案的赤井秀一……但赤井秀一是不屑于也不需要这样遮掩的。
“我们的盟友。”最后是工藤优作出面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那个组织已经渗透进了每一条血管,只靠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实在很难根治,现在是需要药物的时候了,我们总不能讳疾忌医吧?”
啪嗒。啪嗒。啪嗒。
茱蒂把又一部手机拍在桌上,实木的会议桌上曾决策过无数动摇国家治安的策略,但现在它的主人们在自己部下的枪口下恐惧地保持着警惕,而真正心里有鬼的人艰难地绷住所有愤懑——无声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利若刀割。
所有通讯设备在桌上堆成一座金属小山,茱蒂面无表情地走回工藤优作身边,给了鹤见业一个搜查结束的手势。她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她信任介绍来的赤井秀一。
“那么,我在此奉劝诸位,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不用想着怎么瓜分乔治·格兰特的政治遗产了——同样,也不用指望组织的支援。”工藤优作已经放下了枪口,但食指依然扣在扳机之上,“和你们一样,fbi里的组织卧底们现在也处于枪口的管控之下。”
决策层们脸色一变。这不只是工藤优作一人,或者加上一部分探员的违法乱上——而是早有预谋的大规模清洗,更何况涉及的清洗对象是那个组织的关系者,但沾上即是原罪的程度,又有谁愿意承认呢?
咔嚓,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沉默地上了膛,茱蒂会意地滑开手机屏幕,友方送来的情报已经躺在邮箱:“先生们,让我们把话摊开来说吧——在昨天候选人刺杀案件后至一个小时前,你们是否收到过组织的通知,通告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吸引火力的民主党候选人威廉·约翰逊,转而全力支持共和党候选人乔治·格兰特?”
“但由于意外发生,为了保证年底的大选,他们承诺将在势力最庞大的家族里临时选一名新的候选人,于是你们急迫地联系着那封邮件的发送者,企图获取最新的信息——”金发的探员突然笑了出来,眼底却毫无温度,“而这封来信,来自代号成员巴尔萨。”
鹤见业记下那几张微表情变动的脸。
而工藤优作平静地填上最后一根稻草:“政治从未干净过,各位家族里的陈年旧事想必也是花了大代价才掩盖下去的——而那些羞于见人的不堪过去,在座的诸位想让它们重见天日吗?”感谢赤井搜查官,真不知道他把这些陈年旧事存放在了哪里才能一直保存至今,如果敢云存储在网上,估计迟早会被网络发现而删除吧。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政治丑闻比某个家族成员的生死更为严峻,那几张脸猛地灰败了些许,某些诡辩的话术和演技在腹中迟疑……他们都清楚,如果再拼死顽抗,家族的子弹或许会比fbi的审判更快。
“你有权保持沉默,而你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将可能被作为呈堂供证……”
熟悉的米兰达警告被一千零一次复述,银亮的手铐咔哒作响,fbi的警徽在新升的日光里反射出金光,追寻了组织二十年的女人忽然难以抑制地想要潸然泪下。
她……原来等来了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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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格兰特死亡的那个晚上fbi灯火通明,或者说全美国乃至全世界都在震动——而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完全不在乎这件事,或许凌晨的酒吧能算一个,毕竟总不能强求醉鬼继续对政治发表什么意见。
因此在一众醉鬼中的清醒人者分外的显眼还难能可贵。
图伊加推开门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黑发在美国可不是什么普遍的发色,更别说他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要不是有面部五官和肤色担保,估计又要被人误会为亚洲人种。
“晚上好,康帕利。”俄罗斯人自如地坐到他对面,向那个低着头的人伸出了手。
直到停滞了十几秒后,被微笑以对的康帕利终于懒懒地抬起了头,混沌的眼睛里残存的理智在涌动:“晚上好,图伊加——不过这个晚上真的算好吗?可怜的fbi们肯定在加班,我们的同事们也在奔走。”有的是人睡不着,比如他的那位朋友。
而在这次风暴的前沿里,你又想要拨动什么呢?
“酒精使你放松了,康帕利,平时你不会这么直接地提出疑问。”图伊加的笑意又深了点,这个刚结束任务无所事事的康帕利才是他需要的,“既然你的任务结束了,有兴趣来做点打发时间的小交易吗?”
眼底的清明一闪而过,专业的卧底先生依然保持着飘忽的声线,放开了相握的手:“图伊加的生意与我无关,自知之明告诉我军火订单不在本人的处理范畴内——想换掉卡斯珀找新卖家的话,建议换个靠谱点的客人吃你那批货。”果然,图伊加是为了那单生意才找上门来,凯特·米勒已经躺进了坟墓,他可没法替这位好同事联系卡斯珀。
噼啪,灯泡闪又灭,酒吧忽然又暗下了一盏灯,于是空间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几乎是夜色里两双动物的眼睛在对视,满是引而不发的探究。
“的确,你不是我的客人——但你认识能吃下这批货的人。”图伊加率先打破了寂静,一张纸条从桌上滑至眼前,顺着那根手指背后是情报员藏在黑暗里的面孔,“贝尔摩德也是迦南俱乐部的成员,而你们一直关系不错,我说错了吗?”
“迦南俱乐部每月底都会举行宴会,而每位俱乐部成员可以凭借贵宾身份携一名客人共同前往——同时,迦南俱乐部的主人金麦酒也会出席。”俄罗斯人清澈的蓝眼睛堪比永冻的冰层,而冰面上呼啸着不息的暴风雪。擅自调查组织里的秘密成员,这些情报差点搞掉他的脑袋。
他是对的。
但前卧底还是觉得他疯了,图伊加竟然敢调查贝尔摩德的过去与生活,游走在禁令的边缘,再深入下去说不定就是组织的过去了,他真的没有触犯禁令而是点到为止吗……那批货到底有多少的吨量,把这个一向游刃有余的家伙逼到这个地步?
康帕利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局的危险性,图伊加说不定会死。或许他自己也会
……那不是正好吗?
“报酬我要你交易量的百分之十,且我只能替你借到入门的戒指,至于剩下的牵线搭桥——”康帕利再次把酒杯满上,浓稠的酒浆跳跃在玻璃与冰块之间,“看你自己了,cheers?”他朝情报员举起了酒杯,满怀思虑释怀的笑意。
所以他之前究竟在谋划什么……图伊加抬起眼时已经扫清了怀疑,他虚空举了个不存在的酒杯,热情地庆祝这次交易的成功。不管康帕利怎么筹划,只要等他走进迦南俱乐部,没有任何外来者能打扰内部宴会,斯图亚特家的威严会是最好用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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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楼上的监控室,一地的血腥味已经被清水初步洗净,屏幕上昏暗的两个人体轮廓举杯相庆,把剩下的心怀鬼胎都隐藏在黑暗里,凝视着监控的金发青年在图伊加走出大门后终于挪开了目光:“迦南俱乐部吗……”
想要走进那里搅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速成的身份即使有人背书也毫无用处,他们要的就是历史悠久的家族影响力——幸好,辛德拉家族符合标准。
“俱乐部应该可以再带一名客人,你陪我去?”松雪幽回头眼神示意办公室另一头正在观察窗外的人,“按出席宴会的规矩来说,礼服还是需要提前定制的。”
“当然,宿海又没空来。”最近忙于应付魔盒的明石龙吾收回目光,图伊加真的离开了这片街区,“业还得在池青那里给fbi帮忙,啧,要不是我在日本当了这么多年的参事官……”本来护佑工藤优作的任务应该是他来负责才对,虽然他们俩哪个身份都最好别暴露。
“好吧,那就让我陪那群上流社会的人渣好好玩两把吧。”艾维克利尔不带任何感情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