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十分危急，然而工藤新一仍然难以管住自己的头脑风暴。羽田秀吉的哥哥是赤井秀一？开什么玩笑，等等，那世良真纯的两个哥哥岂不是——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羽田秀吉真的只是个将棋选手那么简单的吗，他来到美国的目标是什么？如果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羽田秀吉怎么办？
黑发青年仍在迟疑，羽田秀吉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对自己的武力值怀有自知之明的，美国的水越来越深，如果猜错了对象找不到合适的避难点，他可不想和家人在天堂里见面……玛丽会因为不听话狠揍他的，绝对。
凭直觉和分析从juke溜掉的确是正确的选择，没过多久后他就从电视上看到了凯特·米勒急病去世的新闻，而作为死前即将和州长见面的人，羽田秀吉本将被fbi搜出来加以查证——但不知道什么因素在影响，竟然没人跟上来，导致他不得不更加谨慎而疑惑地保持待机状态，羽田秀吉甚至不敢用身份证买下返回日本的机票，谁知道有没有人在蹲他。
长时间的待机终究不是办法，还好在他纠结于要不要直接去fbi总部找人的时候，路边直接送上了一个工藤新一。这个少年脸上和大哥曾经戴过的易容手法如出一辙，如果他们认识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
“星君？”第三个人忽然加入了谈话。
束着长发的男人自然地接过工藤新一手里的纸袋，略带打量的目光随之停留在羽田秀吉身上：“羽田秀吉？跟上吧，赤井秀一已经从fbi来了电话，晚上会送你去fbi总部——对了，他说过如果要证明身份的话可以说你八岁那年他带你翘过课，结果最后挨打的人只有他一个，你还在旁边吃冰淇淋。”
工藤新一的脸色古怪了一瞬。他实在没想到看上去沉稳可靠的赤井先生小时候竟然那么，好吧，堪称顽劣，十二岁就学会了翘课，而且还把这种事记到了现在……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育出这么多性格各异的孩子啊？
“……原来大哥还记着。”羽田秀吉也愣了一下。当时赤井家因为任务又搬家了，他刚转学转过去，路都不认识，赤井秀一为了让他开心点就翘课带着他在巴黎城里玩，最后日落西山了下班的赤井玛丽才逮到他们，当然回去一顿收拾……不过对他来说，那天的印象大概只有彩色的冰淇淋，绚烂的花窗下，他也许过长长久久的心愿。
鹤见业带头走在了前面，通知时并不看向被通知对象：“收拾好东西，星俊介你也和他一起去——时间已经到了，工藤优作的助手该出场了。”
“这么快？”我不是还没出师吗，工藤新一吞下后半截疑问，这几个星期的训练还算有点成效，好歹大街上鹤见业还在称呼他为星俊介以示提醒，“优作……老师的意思？”这称呼真的好怪……还得在心里多喊几次啊。
鹤见业坦然自若地点头，没说其实他刚刚才让松雪幽给赤井秀一打了电话，而工藤优作刚好在他旁边罢了，一合计干脆把人一起送过去了。
池青身边已经开始需要行动，就让大型机构来操心这些脑力派的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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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个月，工藤新一再见到自己的父亲时是在fbi的会议室里，往日温和包容的形象被脱去，只剩下构思战术时的缜密和肃杀。敲门，开门，空间打开的停顿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参与的行动到底意义几何，而所有的战斗集合起来几乎可以被称为一场战争，漫长的无畏的铺满牺牲的战争。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分外陌生。
“秀吉——星俊介？”赤井秀一瞥过来的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无奈，“待会茱蒂会带你们认识一下路，身份卡在她那里，现在是特殊情况，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擅自离开总部——总之，尽量和我们待在一起。”为了安全。
工藤优作无声地看着这个成熟了几分的黑发青年，见面也只能客气地握了手。
“多谢。”所以茱蒂老师果然是fbi，但她怎么会突然撤回来了，工藤新一维持住了星俊介的寡言和礼貌，而旁边的羽田秀吉倒没有人设需要维持，很自然地还在跟赤井秀一闲聊着日本的情况，仿佛读不出这气氛有多诡谲……
工藤新一不知道，特工家庭出身的羽田秀吉只是习惯了。
“谈完了？那都这边走吧。”一直在看消息的金发女性终于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头在面对两份新鲜血液时才放松了些，露出的微笑里也带着一分沉重，“身份卡信息组那边还在做，现在去拿应该刚好。”秀前不久突然回到了fbi，销毁了牺牲档案后恢复了权限，结果就是fbi内部和高层现在还在关于他的问题上争吵不休，甚至把她都调回来监视——
可监视有意义吗？
她当然无比确定这是真正的赤井秀一，可上面的人真的肯信吗？他们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来或者说，确认赤井秀一是否在假死的这段时间背叛了fbi，不然鼎鼎有名的王牌搜查官现在就应该在出外勤，而不是在会议室里只能和别人口头讨论指定作战计划。真是老招数了，不肯放手，也不肯信任……爱德华也依然被闲置着啊。
茱蒂心不在焉地带着路，羽田秀吉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都知趣得没有打扰，把安静留给这位陷入思考的女士——而在沉默中赶路的效率总是很高的，信息组的门牌已经就在眼前。
“茱蒂！你那边的外勤组也加班啊，发晚饭了没？”晚上信息组的工位下班得差不多了，少数几个亮起的荧屏都集中在一个角落，仗着大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弗朗索瓦直接欢快地打起招呼，“有没有口粮接济一下，一片披萨都行，你亲爱的朋友快因为饥饿倒在岗位上了——”
下一秒他扑上去的动作猛地刹住了，好奇的目光在她身后两人上扫来扫去：“新人？你要的身份卡是给他们做的啊。”可是招新季没到，fbi最近什么时候破格招了新人？
“没有，今天没加班，你平时都不会自己存点口粮应急的吗，点外卖也行啊？”茱蒂头痛地反问，被这个仿佛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家伙一搅和，原本沉郁的心情都低落不下去了，“不算新人，这位是工藤先生的助手，这位是秀的弟弟——通行证做好了没有，别告诉我你忘了。”
工藤新一难以言喻地扫了眼宽敞的办公间和跳脱的青年，感觉自己对fbi原本的滤镜碎了一地，不过fbi也是人，生活化一些也……无可厚非？
茱蒂威胁式地一眯眼，被盯住的人还在那里抱怨：“最近总部戒严，外卖都不准点了，不然我还至于来问你吗，还有——”
“这点小事，我当然是早就做完了。”弗朗索瓦反应迅速刷得一声拉近距离，在茱蒂反应过来前已经把两张卡塞进两个人的手里，还热情地拍了拍肩，附送上典型灿烂的美式笑容。完全没给人拒绝的理由。
漆黑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光源全部来自屏幕和玻璃外的城市，昏暗的光线里所有人都只剩剪影，茱蒂正第一千零一次地企图让自家朋友懂得什么叫分寸感，那个亚麻色头发的fbi还在笑闹，而羽田秀吉没什么反应，专心致志研究身份卡……所以，没有人会知道，工藤新一的血冷了一刹那。
他很确信，刚才那只手的手法是在粘什么东西。
曾经的他也这样粘过无数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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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到了？”松雪幽的回荡在办公室里，收听的人只有赤井秀一。
“是的，有茱蒂看着，他们的信息基本保密，权限又高，组织里安插的人很快就会像闻到血的鲨鱼那样凑过去。”点着烟的人咬字含糊不清，而最戏谑的部分倒清晰了起来，“让我们来瞧瞧，这招能在计划开启前钓出几个来。”
电话那头的人不置可否，微亮的手机屏幕是这间办公室里难得的光：“那不过是暂时性的清扫，最根本的大头还是在上面，只要根不挖干净，卧底就会像真菌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朽木上生出。”
“但如果挖断了根的话，整棵树都会死去——”赤井秀一忽然皱眉，“你想暗示我什么？漩涡计划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始，这种关键时刻还不够你重视一下团结协作？”上回他们的讨论进度停在了手段上，松雪幽是想在这里和他产生分歧了吗。
很不幸，他又猜对了。“我只是觉得一劳永逸地手段更为高效。”对方的声音难得客气，仿佛这样就能遮掩一下他所说的话有多么荒谬，“为什么要去考验人性呢，它就是个可笑的悲剧，活着的恶人总是会作恶的，只有死人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可不这么觉得。”
赤井秀一直接截断了他的描述，“死人从来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那些上层可以被审判，可以被诘问，可以被千夫所指，但不能就这样随便地死在一梭子扫射中！犯法者就必须用法律惩治，否则那和私仇有什么区别？”
可以正当防卫，不代表可以故意杀人。
他已经见惯了死人，也拥有制造死人的能力，可正是因为亲手结束过生命才能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黑暗里从不缺血腥的复仇故事，一代又一代的悲剧是不可停歇的，杀人，然后被杀，仇恨是继承制的遗物，睡在每一个复仇者的心胸——但人们需要的是长时间的安宁，这只有公正和法律能给予。
厄科沉默了一小会，再开口时是显而易见的惊异和思索：“那么，我将会根据自己的进度行动的，另外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fbi，毕竟我对你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杀伐果断的莱伊时期。不过，我也很好奇，在你顶着冠冕堂皇的国家正义卧底时——”
“就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普通人吗？”
毒蛇笑着张开了獠牙，松雪幽挂断了电话，赤井秀一凝视着熄灭的显示屏，放任烟头的火星燃烧着明灭。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赤井秀一，那可是莱伊……落地窗上，留着长发的组织成员冷冷地看着他因为突如其来地笑意咳到撕心裂肺。
杀人者，人恒杀之，亘古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