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的竞争者到底是哪个朗姆?”池青和松雪幽对视的时候任由思考传递,曾经那个所谓葬身火海的朗姆,真的被袭击和火焰杀死了吗?
不会是现任朗姆的,他明白。作为情报组的负责人,朗姆给贝尔摩德下发的任务仅有和辛德拉家族确定合作关系,而争取萨斯顿进入组织是顺带的,称得上随缘的可有可无,如果能找到萨斯顿的邮箱逼他进入贝尔摩德的包围圈,朗姆对萨斯顿的重视程度不应该停留在这个水平。
有另一个人对萨斯顿及其背后的潘多拉格外上心,它的名字是朗姆,从奥斯陆研究所逃掉的死人,杀死莫吉托的凶手,是带走自己资料的人。它费劲全力地让人们确信它的死亡,从而来更好地达成它的目标——
它想在阴影中做什么?
“朗姆想要的,是潘多拉。”鹤见业缓慢地吐字,速度和流畅度肉眼可见地逐步提升,“我执行追回潘多拉的任务前,也收到过朗姆留言的邮件,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无信号区无法回复,后来通信设备被我扔进了海里,不然我们还能去那座岛上找找看。”
他的任务是潜入某个基地带走宝石潘多拉,然而在潜伏过程中他突然就被发现和围剿,迅速得判若两人,简直像某个人给基地的主人转送了情报——而最终,他拿着那枚潘多拉,按下了左手的起爆键,非常完美的同归于尽。
他很确信作为一枚宝石的潘多拉应该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它不是流星核的话。
“那座岛肯定已经被组织封锁了。”松雪幽已经挂断了通讯,黑羽盗一的情报凝练有效,每一句话都让人头痛,“但我们可以考虑声东击西地潜入,等业复健成功后,或许可以再去岛上看看,虽然组织想必早就掘地三尺过了——但总有些边角料,只有当事人知情。”那场爆炸下还活着的当事人也就只有鹤见业了。
“根据龙吾在魔盒的潜伏,魔盒的建立是从第一任处决者死亡后开始的,乌丸崇弘对组织报复的同时也追寻着潘多拉……”男孩琥珀色的眼眸里划过一道亮光,然而脸色依然十分的难看。为什么他们能那么笃定,仿佛自己亲眼见过那种神迹?
他们都在研究所的最深处里度过时间,他们在那里认识到了什么?
“研究组,潘多拉,长生不老药……”他在思考,但思考的最终结果并不如人意,甚至有一瞬间对这种荒谬的结果感到错愕和逃避,“如果使乌丸莲耶长生的根本原因——”
“是潘多拉,而不是银色子弹。”
那么多前仆后继的死亡,那么多扭曲着横死的受试者,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变成了滑稽的笑话,所有人孜孜不倦探索的银色子弹,本质上应该是宫野家私心下救人的良药,而真正能长生不老的源头——已经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了。
潘多拉,罪恶的名字,等他们将它还给黑色死神,这些所有无谓的苦难和欲望都将得到终结,没有任何人能够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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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清晨里是东京的夜色,夜晚暗下去的那一刻,降谷零正沉默地阅读着降谷家为他准备的资料。
“所以,我是降谷家的继承人之一降谷零,因受伤损失了过去的记忆。”他的金发和深肤在这间和室里格格不入,但他的气度和威严是匹配的,即使眼神里一片凌厉的空白。
“是的,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能再次回到我身边,失忆什么的都无关紧要了。”降谷谦信亲手将另一份文书交到他的手里,暗红色绝密印章被随意撕开,“只不过,对于你的理想来说,这可能会是个重大打击。”
“我的……理想?”困惑,冰蓝色的眸子凝视着他。
降谷家的现任家主微笑起来,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蛊惑:“过去的你对家主之位努力了很久,一直是以它为目标,所有人都相信你的成功是注定的未来,但因为这次的意外……那些努力都太可惜了。”
空气再次沉寂下去,降谷零没有回应,他对着手里的过去们一目十行,那是一个标准的降谷的前半生,果决,狠辣,游刃有余又野心勃勃,鲜活地接近于真实。
最后,他抬头,做出了被人们等待许久的判决:“先生们,那就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击掌,清脆的祝贺,降谷谦信第一个起身鼓掌,波浪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地荡开,又热烈地笼回环绕着他,无处不在的震动。他们在庆祝新的容器诞生,名为降谷家主的诞生。
“重新开始的话,我们第一步需要做什么。”金发男人静静地扫视过满屋的庆祝,欢乐,掌声与他想法毫无关系地起落,因为降谷零是和室里最完美的人偶。
“不如先完成一个小任务看看。”降谷谦信笑得真诚纯粹,而那双相似的眼睛眯起藏起真相,“这是家族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不会让我失望吧——降谷零?”他不称呼零,因为零现在是降谷零。
而他的儿子顺从地低下头:“不负使命。”
——这就是为什么降谷零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出现在波洛门前,手里拎着平平无奇的一瓶汽油,口袋里是降谷谦信亲自递给他的打火机。这是礼物,那个人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是致命的礼物。
只要倒下汽油再扔出打火机点燃的引信就好,降谷谦信详细地描述着,玻璃会融化,吧台会坍塌,所有的美好和花草一起化为灰烬,没有人能发现真相,而这只需要一分钟不到……降谷家的家主只是在传递一个事实,作恶是如此简单。
所以作恶吧,降谷零,你现在是个降谷,做一个降谷应该做的事。
金发男人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伸手捏住了铃铛,一切都是如此纯熟,甚至称得上是本能。动手吧,将汽油泼向他曾经唯一残存的温暖,这个令人放松的小世界曾包容过他许多个微笑的清晨,泼向他精心打理的盆栽,泼向榎本梓和他聊天时的吧台,泼向孩子们打闹过的座椅,泼向他在夕阳里凝望过的招牌,永远那么熠熠生辉地指明——
然后再点亮那点火星。
“你觉得怎么样?”降谷谦信盯着大火前平静离开的背影,屏幕里看不见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他有想起来吗?”
他的仆人保持沉默,因为降谷谦信从不需要回答——这个男人只是在赞叹和自满于自己即将得到的完美容器,没有任何迟疑地毁灭了过去,多么优秀的遗忘。
他会成为下一任带领降谷家走向辉煌的主人,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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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和毛利父女出去玩了一天的柯南回来时,只有一地废墟迎接他,人们惋惜着波洛咖啡厅的煤气爆炸,又为深夜里空无一人庆幸,然而柯南眼里只有大写的可疑与警报——
什么样的煤气爆炸能精准毁灭一家咖啡馆,而旁边的事务所和书店却基本毫发无损?
在池青那饱受锻炼的头脑第一反应就是组织,但如果真的发现了他和灰原哀,组织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地制造一场无伤爆炸,但如果不是组织……那是谁在针对咖啡厅的某个人吗?
名侦探的记忆从榎本梓跳到了安室透,再跳到了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店长——最后还是回到了安室透身上,只因为他的笑有时候和宿海集的假面实在太过相像,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培训机构出来的微笑,何况这位三好店员在请假三个月后,几天前突然又辞了职。
“小兰姐姐,店长还没回来吗?我还能见到小梓姐姐他们吗?”他扯了扯对方的衣角扬起担忧的脸,毛利兰正和榎本梓打电话,莫名失业的服务生沮丧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
“我想可以……嗯?是的,前天黑宫店长刚回来一趟又走了,真不知道还说巧还是不巧。”毛利兰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别担心,柯南,就算没有了波洛咖啡厅,咖啡厅的大家都还在啊,我们总能再联系上的。”
男孩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而头脑风暴里闪电般划过新的名字,黑宫新。这位基本没人见过几面的店长,常年在日本各地欣赏歌舞伎,这家店也不是他的唯一私产,称得上是一时兴起。
他的离去会和波洛失火有关吗?
“波洛……对了,后天提醒我别忘了做便当!”负担着全家三餐的少女突然惊觉,赶忙先写进备忘录,“后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春游,柯南也别忘了带便当哦,还有小哀的那份呢——听到没?”
“知道啦——”身份一下子回到小学生的名侦探翻起半月眼,现实生活总有比案件和谜团更急迫的事,不过尽管时常嫌弃麻烦,但他也不得不这些日常是如此美好……也如此易碎。
他绝不会让事务所和波洛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