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江凌云想表达的是崇拜。
但眼下的情景若要使用“崇拜"的字眼，未免显得是她们为了拿到钱才溜须拍马，特意逢迎的。
蒋光楣微微一笑：“谢谢。”
进入到正式的环节，江凌云及时调整了状态，收起了个人的情绪。宋敏行和江凌云阐述了她们对AI+K12教育这一市场的分析，展示了产品的功能和用户反馈的实际体验，未来的商业计划和融资需求，也介绍了团队的成员，关于不在场的姜闻道，她们特意多介绍了一些。姜神虽然本人没有到场，但是她漂亮的履历还是抓住了两位投资人的心。这位应该就是这支团队的主要技术骨干了。陈见微想。
启明星用的算法是团队自主研发的，虽然还处于初期阶段，但已经能看出其追求"极致"的风格了。
算法基于大量的细粒度数据，动态分析每一位使用者独特的学习行为，让每一位用户拥有极致的个性化体验。
陈见微对这个算法很感兴趣。
让她意外的是，自主研发算法的想法，居然是宋敏行最先提出来的。“那么多现成的算法不用，为什么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自主研发呢？”她很好奇。
蒋光楣和陈见微望着宋敏行。
江凌云对这个算法非常自豪，也对宋敏行的演说能力充满信心。所以，这一刻，三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宋敏行身上。“嗯？"宋敏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为了省钱啊。”场面静止了一瞬间。
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宋敏行疑惑。
江凌云本来以为宋敏行会趁机向两位投资人兜售产品设计的理念，或者展示一把团队高超的技术，却没想到，宋敏行给出的答案，让她跌破了眼镜。但是……的确，这是敏行会给出的答案。
无论是算法追求极致的风格，还是这个求真务实的回答，都非常的“宋敏行”。
蒋光楣忍俊不禁，转头对陈见微说：“你钱给少了。”面对好友的打趣，陈见微"哎呀"了一声，笑着对宋敏行道：“宝贝你让我有点尴尬诶。”
因为之前的交流沟通非常自然顺畅，在这样融洽的氛围中，陈见微不自觉就带出了平日里对朋友们的称呼。
在商场上，由于个人投资风格，陈见微虽然采取的是初次投资小额下注的策略，但是因为批量下注的单位众多，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而在情场上，陈见微同样也是广撒网，对每一位跟过她的小情人也都是出手阔绰，分手了也好聚好散，还有一笔不菲的青春补贴费。总之，在这之前，还没有人对她说过“钱给少了”这种话。不过，虽然嘴里说着尴尬，但其实陈见微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她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
明明宋敏行并不是她的师妹，而是她旁边的这个人的……陈见微顺势捅了捅蒋光楣的胳膊，用揶揄的口吻替缺钱的"师妹″嬉点羊毛：“我钱给少啦，那你这个嫡系师姐多给点嘛。”原本蒋光楣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在打趣好友之余，替宋敏行探探陈见微的口风，看看她打不打算追加投资。
既然陈见微这样说了，那么肯定是要加了。她这边的话……蒋光楣点了点头，顺水推舟地接下了陈见微的话。“我看好你，你们和启明星，“蒋光楣说话简明扼要，“这一轮我出一百。”陈见微挑了挑眉。
蒋光楣会加入投资她不意外，但是这个数字多少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毕竞蒋光楣不像她，她这个好友一向谨慎，鲜少会投资全是在校大学生的初创队伍。或多或少，是不是有点见面礼的成分在呢。陈见微想了想道：
“那我追加五十。”
先翻个七倍好了。
她等着下一阶段启明星呈上来的“成绩单"，不过真到下一轮融资的时候，会有更多资本方下场吧。
“我们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陈见微带着笑容表达了期许。
宋敏行微微怔了怔。
蒋光楣叹了一口气，陈见微的中文在同背景的华裔ABC里面算是说得很好的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突然冷不丁冒出某些微妙的表达，她也习惯了，于是替好友解释道：
“她的意思是，我们很期待你们未来的表现。”大致确定了投资金额之后，她们双方又对于资金用途和分配，启明星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做了一定的沟通。
陈见微和蒋光楣更多的是倾听，她们基本不会去干预初创团队的建设方向，更不会试图改变创始人的理念。
过程中，她们偶尔才会开口，一两句，都是启发性的建议。最后离开的时候，蒋光楣特别地宋敏行提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保有独立存活的能力。”
“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长久地留在桌上。”因为只有留在桌子上，才有资格进行谈判，才能分到蛋糕，无论大小。这新的一百五十万还没有到账，但宋敏行和江凌云、姜闻道三人关于这笔资金的具体用途已经商量讨论了好几个版本。首先，她们三人一致通过的一条，同时也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她们一直计划的网站可以端上桌了。三名年轻人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然而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早上，资金突然到账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事情和她们想的有所偏差。
可能是日常工作中的习惯，所以两位天使投资人和她们口头约定数额的时候，省略了单位。
一百就是一百万，五十就是五十万。
这个宋敏行是知道的，江凌云的长辈们也有这样的习惯。但是她们没想到，跟在这个数字后面的货币单位，是美元。折合人民币突破了八位数。
其实按照正常的商业流程，应该是先签订合同再打款项。但或许是由于双方已经达成了口头上的共识，又或许是在那次见面中，两位投资人对她们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总之在正式合同还在起草阶段，款攻先合同一步到账了。
因为没见到合同，所以宋敏行她们根本不知道那天约定的金额的货币单位是美元。
“一般来说，在校大学生创业，种子轮融资的金额通常会小一些，达到百万美元，或者说人民币千万级别的情况，倒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一点。”学校创业训练营的导师站在天使投资人的角度试着分析道：“可能是考虑到了你们做的科技类产品存在技术壁垒，再加上AI+教育是新兴行业，所以对方才给出了百万美元级别的投资吧。”“不过，先打钱再补票，这个顺序完全和正规流程反过来了……老师神色纠结，就差直接问宋敏行给投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样做法律风险很大，当然了，这个风险主要是在投资人那边，这说明投资人对你们有着深厚的信任基础啊。”
一般只有在创业者是投资人关系亲密的家人或是多年好友的条件下，才会出现先打钱再补合同的行为。
然而，即使是此类情形下也很罕见，毕竞，亲姊妹也要明算账嘛。除此之外的话，就只有……
“在特殊的情况下，比如企业资金链断裂，对于资金的需求非常紧急迫切，来不及走合同起草和签署的流程，难关当前，投资人可能会选择特事特…老师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转动办公椅，这时候她已经不是在和学生对话了，而是自言自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旁整理资料的宋敏行听到这里，动作微微一顿。江凌云也想到了什么，小声和宋敏行咬耳朵：“看来，敏行你说的那句为了省钱，真的给蒋女士和陈女士留下了深刻印象啊……”
“不过，"老师停下了转动办公椅，移动鼠标光标，修改表格，“即使是这样特殊情况，应该也会先签一份Term Sheet（投资意向书）之类的来暂替正式合同，至少给投资人一点保障是吧……
宋敏行和江凌云站在一旁，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说起来，这笔钱，到账的速度也是非常快。她们咖啡馆的见面是在上周五的傍晚，这笔钱是在这周一的中午之前到账的。
老师这时候敲定了表格，转过来，微笑着鼓励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很好的开始。”
江凌云拍了拍宋敏行的肩膀。
“再接再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