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都听不下去了,“他是你男朋友,不是天使投资人!你别能骗则骗的。”
星回占不住理,啧了声,“说陈出新呢!扯什么AED啊!”栗萧里见她逃避的小模样,和当年做错事被训时一模一样,他笑着揉了下她发顶,继续先前的话题,“旧印没有新中式的生产线,“初衷'是临时找的代工,做工粗糙,陈出新又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在面料选择上大幅缩水,出问题是必然的。”
星回还是有质疑,“一分钱一分货,消费者在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几百块一件的'初衷'不可能有俪色′新中式'的品质,就像WS-AA和普通大衣的区别。”栗萧里举例解释,“几百块也不该是一次性用品。方物几百块一件的衣服很多,质量却是同价位中最好的,这是方物持续发展的根本。女装是TB退货率最高的商品,方物能做到TB退货率最低,是方总最成功之处。”方知有被大佬认可得意起来,“栗总给盖了章,看来我是真的优秀,我不再质疑自己了。”
栗萧里鼓励方总,“坚定,自信。”
方知有却话锋一转:“但是栗总,俪色直播间对于′新中式′面料的科普,难道不是旧印暴雷的导火索吗?”
栗萧里被气笑了,“方总,这么拆台不好吧?”“怎么是拆台呢?“方知有是为了告诉星回,“你男朋友绕弯给你报了仇。”她说完就识趣地回家了,不当灯泡。
星回没看过俪色那期直播,但她记得栗萧里说过,会让陈出新把从“初衷”上赚的钱吐出来。
她明白了,略担心,“不会给外界留下俪色以强欺弱的不良印象吧?”栗萧里正了正神色,“俪色的直播间本就不是以卖货为主,每期主题都不一样,讲面料,讲工艺是正常话题,为的是让消费者知道,俪色的产品好在哪里,贵在哪里。”
星回点头,她看过俪色的直播,确实如此。栗萧里坦言,“那期直播确实针对了旧印,但我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你报仇。从马面裙问世,越来越多的同业进入′新中式′这个赛道。可这么多人共同操盘,却没再出现第二个爆款。为什么?”
见星回摇头,他说:“新中式′的背后有文化的意义,要持续发展靠的是文化的生命力,而非表面上的噱头。陈出新连最起码的真材实料都做不到,让他入局,只会扰乱这个赛道的秩序。”
难怪他升任执行总裁后,依旧直管俪色。他对俪色有更高的定位,是要亲手把以“新中式"为本部业务的俪色推向那个高度。星回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可他又分明就是那个她睁开眼就被吸引住,身上有光的男人。
星回去握他的手,“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还是我忘了?”栗萧里回握住她的小手,“我确实没和你说过。我一直拿你当小孩,认为这些你不用懂。”
星回哼了声,“我现在也还小啊,十九岁什么都不懂的。”栗萧里半逗半哄道:“满二十岁就可以结婚了,十九岁可不能什么都不懂。“被星回打了下手,他坦白自己,“那一次,我确实是为利投入了三千台AED,爆料那家媒体不是栗拓的,但投入AED的消息是栗拓透露给他们的。”星回意外地看着他,“栗总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栗萧里神色严肃,“我是判断到那是个机会,做了身为栗拓执行总裁该做的,借着你砸车的热度用三千台AED为集团创造了一个业绩小高峰。他语气郑重,“但这次我说服所有股东,每年定向投入资金支持罕见病研究,不是为了给栗拓营造健康形象,提升业绩。”这一点,星回没有质疑。她没插话,等他继续。栗萧里脑海里闪过两人决裂那晚的画面,他抬手把星回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你跟我说过,栗拓既然涉足了医疗领域,那些患者的希望就该是我的希望,我才不想只做一个追逐利益的狭隘商人,想做他们的希望,做你的希望。”商人逐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逐利的路上他又游刃有余。但这一次,他却抛开利益,是带着实现他人希望的责任出发,为罕见病群体撑伞。星回心心中感动,主动抱住他,“从你车上配备AED那天起,就注定了你不可能只是个狭隘的商人。"他是个心里有爱的人,但他不用嘴表达。她把刚刚他鼓励方知有的话,原话奉还,“栗总,坚定自信,你已经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了。”
栗萧里抚了抚她的背,“你愿意做企业家太太吗?网友都说了,要是我的结婚对象不是你,让我把他们的份子钱双倍退还,那我这个总裁不得被罢免?”星回推开他,“这是要把我往民政局骗啊?”栗萧里把人拉回来搂了搂,笑着哄,“没骗,认真的。不是你说的嘛,等叶幸的事情处理完,让我告诉你三思的结果?”星回眼眸深深地看着他,“你思出什么结果了?”栗萧里敛了笑,凝视她,“我自省了很多天,确认过去没有好好爱你,总在自以为是地管束你,让你按照我的想法生活,从未认真倾听过你的想法。”星回插了句,“你看起来就是霸道的。”
栗萧里微微一顿,又继续,“对,我确实霸道又专制,我错把约束当成爱,忽略了你的独立和成长。”
他轻捏了捏星回的手,承诺,“以后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和梦想,好好和你说话。”
话至此,栗萧里微吸了一口气,以恳求的语气郑重道:“第一次恋爱没谈好,我们重来一次吧。”
这样好好说话的男朋友,谁能抗拒得了?
星回眼眶微涩,“我让你思的不是这个。”既然被定性为罕见病,就不是轻易能被攻克治愈的,时间错位者或者要伴随她终身。长期抗病不仅仅是患者一个人的事,家属会很辛苦。星回是让他想清楚这背后的艰难,如果他知难而退,她尊重。栗萧里却根本没想那些,他只把三思当自省,说的话实诚得烫人。星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圈分明都红了,还嘴硬:“你自己都说出那么多问题,我要再考察一下才决定。”
栗萧里倾身靠近,明知故问:“决定什么?”星回心心跳控制不住加快,她节节败退,几乎要仰躺到沙发上,“决定,让不让你留宿。”
栗萧里的唇只差一点就贴在她唇上,却像吊人胃口似的就是不落下去,“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能留宿了。”
灼热的气息扑过来,星回从脸颊烧到耳朵,她受蛊惑似的几乎就要抬头迎上去。
栗萧里就是在等她主动,他以眼神鼓励:来,吻我。门铃就响了。
栗萧里瞬间泄气,他一侧头,脸埋到她颈窝,被打断了兴致的不悦不言而喻,“你哥来得太不是时候。”
能深夜造访星回的,除了方知有,只有故十方,而方知有才走。星回难得见他懊恼,偏头笑,“说明没到时候。”栗萧里揽着她背脊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边轻责,“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门铃声持续。
星回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下表示安抚,跑去开门,“哥,你怎…”栗萧里没听见后面的话,下意识抬眼,辨认一两秒,起身走过去。门外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瘦高男孩,身上背着双肩包,走廊感应灯笼罩在他头顶,把他的眉眼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与星回脑海中弟弟的模样渐渐重合。星回心中一震,直到确认面前的人是她记忆里只有九岁,实际快十七岁的弟弟星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星辰见她哭了,一米八大个子的人,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嘴角下撇,随着一声带着哽咽的"姐″字出口,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从星回去米兰,从前形影不离的姐弟俩儿已经整整五年没见,再加上星回记忆的倒退,她和弟弟之间,是比五年更漫长的分离。栗萧里心里也不好过,他一左一右将姐弟俩搂住,像安慰孩子似的说:“见面该高兴,怎么还哭上了?”
星辰像小时候栗萧里教他的那样,依赖地叫了声,“姐夫。”星回却没像从前那样阻止弟弟,她也不记得曾经阻止过,在依旧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下,紧紧地抓住了那只从小被她牵在手里的弟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