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但迫于尴尬气氛,我只能找补:“怎么会呢?我现在就打电话,你别急嘛。”
我起身往洗手间走,低头翻通讯录,没几下就滑到底,只能往上滑。等她彻底被隔板遮住视线,我才给同学发微信,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寻猫狗的项目。在等回复时,有两人从洗手间出来。
“是不是?看起来很像啊,就是那个天桥被捅的人。”“7桌的女生对吧!我就说像,真可怜啊看起来很瘦,听说差点都救不回来了。”
我就坐7桌,赶忙上前问那两人具体在说什么。一问吓一跳,原来她就是上个月天桥伤人案的被害者!这么大手大脚花钱原来是命不久矣!
我表情非常难看,亲戚肯定知道,却不跟我说。搜索完很多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后,同学回复了,说没有,我也不需要他有了。
等坐回去,我开门见山:“你刚出院不久吧?身体不好,这么冷出来可以吗?”
女人没有回答,与我对视。
我感到莫名的压力,这种视线很不舒服。想起那些新闻里写的东西,我有点介意。
“………你是那个凶手的前女友吗?”
唯独捅了她,看来有点情感纠葛。
周末的餐厅上座率很高,大家都在忍受难吃的预制菜,但因为气氛或者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容也足够好看,配合着餐厅欢快音乐,每个桌子混在一起的讨论声也显得不杂乱。
“结账吧,感谢你的时间。”
女人表情没有变化,很自然地招手找服务员。一身红的服务员走过来:“您好,这边要验券吗?”“不。“她摇头,抬手扫码,结账。
我的好感一下子又拉回来:“该我请你的呀!”女人摆摆手,就要这么离开。
那怎么行?我赶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吧,这么冷的天就别在外面挨冻了,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她非常快地抽出手,甚至指甲有点擦到我。女人的视线看过来,表情从平静逐渐变得诡异。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连忙回头,除了其他桌的客人再没有任何东西,非要挑刺,那就是餐厅的光有些晃眼。“……不用了。”
她转头,一直稳定的神色崩裂,急切又慌乱地想离开。我又抓住她的肩膀,一边不够,抓住两边:“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哎呀我送你回家吧。”
她又看过来,瞳孔里映照我的脸,我果然小帅,她都呆住了。“放开我。”
“什么?”
她不再说话,表情褪去所有柔和感,看向我的视线非常尖锐,就像尖刀,单单对视一秒就会受伤。
气氛瞬间凝固,对面的人传递给我恐怖的压迫感。我一惊,连忙松开手。
她走得很快,出门就拦住出租车。
很多人都因为这个插曲看向我,我有些不高兴,恰好亲戚打来电话,我接起来:“别介绍怪人了,这人差点死了精神不正常,看我像看鬼!”东占看见了鬼魂。
或者说模糊的阴影,黑色粒子缠绕,一个人形依附在慕容军背上。她回到现代社会差不多四五个月,噩梦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在清醒时出现幻觉。
现在她金钱足够,找全国最顶尖的专家问诊,给出的答案也是大脑没有问题,建议她去精神与心理科看看。
东占去了,诊断结果很复杂,科室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叫她多休息,多与人沟通,可能是遭遇恶性事件的心心理创伤。东占倚靠在后车座角落。
街道的灯光拉成长流,人们影子在过快的速度里融为一体,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车辆的颤动让她心跳也渐渐加快。她抬头,看见车玻璃角落倒映着一团黑色。黑影在车座另一边,学着她的样子正看着外面,好似在理解这个世界。东占不敢回头,她沉默许久后问:“师傅,我是一个人吗?”大叔正在回复手机群里消息,说自己这边正堵着,闻言啊了一声:“你不是一个人?要去哪接人?”
东占盯着剥离上的那团黑影,突然发现影子在慢慢转头。它没有五官,没有感情,一直盯着她一一
鬼魂猛地扑来。
“停车…我要下车!”
东占包里有现金,抽出几张百元给司机,也不管正在车流中,直接开门往外跑。
好在是红灯,东占没有被撞死,跑回人流涌动的街上。她浑身颤抖,将自己隐匿在人群里,脸色惨白地四处张望。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人避开她走,过了一会有几位结伴的高中女生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前面就是派出所。东占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逆着人流低头离开,她裹紧衣服就像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这里离家不远,堵车花费时间,她可以走回去。淹没在人流里会给她安全感。
手机在响,是那个同僚的消息,发出阴阳怪气的问题,好似东占丢了她的面子。
一滴水砸在屏幕上。
东占抬头,下雨了。
路人们纷纷走进商场躲避,东占把手机关机,走到有遮挡物的路边。外面风大,在这里躲雨的人屈指可数,还隔得极远。夜色浓郁,商场灯光闪耀,能窥见天空的厚重乌云,下压着,似乎再过一会就要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