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坠下,只留下一个针眼大的痕迹,那是连光都透不进来的口子。东占以为只要破坏空间的封闭性,时阙很快发现就能罩子存在……大概只用一分钟吧?
这个慢镜头没有结束,细剑在制造这微妙的伤痕后无助掉落,可掉落的影像甚至没有被捕捉到,因为它已经悬停在半空。漆黑的天空被猛然撕裂。
十四岁的东占在晨曦从纸箱缝隙里出现时,意识到自己该出去了。先是左手塞进闭合的石板缝隙,然后他的右手强行撑开石板,出现一条只准许注视对方的甬道。
光芒照进,却只把她的脸照得清晰,无法看清外面之人的模样。东占在爬出纸箱时看见了爆炸头大婶,她坐在巷子口抽烟,见她出来,踩灭烟头抱怨说一晚上坐这累死了,准备上楼回家。东占本要走,可她刚走几步转身回去,把兜里的五角硬币放在大婶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十四岁的东占仅仅拥有一块五角硬币。
她现在也有且仅有一件东西,却不是某种货币。东占在意金钱,是因为原世界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可在此处,安全感只能由另外一种工具给予。
少年将闭合的石板撑开。
下个瞬间,黑暗里的一只手冲出石板,紧攥住他的胸口外衣,动作如必杀箭矢,只为刺穿他心脏而去。
他无措地抬眼,与身处暗色里的生命对望。「威慑」这场戏的观众只能是她的师兄。
不能是东大壮、连窍、肴知,因为他们是完整的,他们有独立的人格,他们的目标无法被真正扭曲。
而时阙是残缺的。
东占很早意识到这一点,跟这个设定完善的修仙世界比起来,明明是主角的师兄却像关键词空白的小角色,他没有真正的内心,只是根据跃云阁需要而挑演一个外壳罢了。
所以他才会被影响,被前两句魔咒变得如此敏感,就像快要崩断的绳子。我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啊,东占心想。
第三句魔咒是彻底的讨伐,或许跟黑袍们碾压别人生命的做法并无不同。东占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你怎么敢让其他人杀死我?”
我们之间的唯一,我们之间的不可替代。
女人从甬道中爬出来,攥着时阙胸口的手上移,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额头的伤口早已痊愈,但黑石板里的血掉在额头,滑进眼睛,把她的眼白染红。
“我说过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都会杀了我。”少年的脖子被她勒出红痕,她身上的污垢沾了他满身,已经不能称为整洁的身体,或者空白的灵魂。
黑色的罩子在崩裂,顺着裂痕慢慢掉落碎片,外界的天空与灵气涌进,却无法让救世主呼吸。
时阙被迫仰头看她。
告诉我师兄,现在你该怎么做?
柔和灵气托起她的身体,时阙声音沙哑,就像许久未曾开口般轻声道:“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庞大的灵气以此为中心爆炸,巨大的黑石板猛然碎裂,比罩子更快地变成粉末。
黑袍此时才惊觉不对,邪阵反扑,奇怪的灵力流想要拉扯空中的时阙往下,似乎他才是真正需要的材料。
“真正的红、红魂来了”
“快带回去!快把这缕精魂带回去!”
“去拦住他一一”
黑袍们一时慌乱,上升至空中将时阙围住,同时伸手念诵经文,繁复的阵纹出现在少年脚下。
黑袍停止经文的瞬间,纷纷献祭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眼球、耳朵、手臂或者五脏六腑。
这群人不仅献祭别人还献祭自己,可怕的血腥气席卷天空,似有恶神降落。可时阙只是捂住了东占的眼睛。
黑暗里只听见一道破空声,等东占再次得到明亮视野时,敌人们所处的位置只有风吹散的血雾。
而他们所召唤出的东西,甚至没能从天空中爬出来,只留下巨大的云层深洞。
东占盯着时阙,他往前一步,手抬起,无数由灵气勾勒的剑刃出现在脚下,就像毁灭世界的陨石群蓄势待发。
时阙的手落下。
剑刃同时坠落,朝着所有林家人而去,哪怕可运转灵气,也躲不过死亡定位,那些人就像被踩死的蚂蚁一样化为地表油画。还不够,东占沉默着,却见时阙虚抓半空,他还留了一个林家人活着,现在正进行搜魂。
不过瞬间,搜魂完毕,得知幕后人的师兄便放下手。熟悉的仓鼠球出现,东占被轻柔地放进安全屋中。时阙转身,手上出现一把剑。
恐怖的灵压甚至在此处形成旋涡,撕裂空气的躁动让飞禽走兽四处逃窜。灵脉震动,十二域界灵气融合,修仙界所有化灵境以上的大能们纷纷震惊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卑劣也好,自私也罢,她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东占在这里没有五角硬币,没有武力没有体魄没有家族,可她在此时拥有了核弹按钮。
大家害怕核弹,也会害怕有按钮的她。
这是威慑,让所有对她能造成潜在危险的人们知道-一「扰我命线,可引天道崩塌」
风吹过,吹起少年的发丝,时阙垂着眸,声音平淡。“域界灵阵启,风崖域林家,鼎炎域楚家。”“皆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