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
景瞬默念着这个名字,思绪偏移。
在今晚之前,他和对方还有过一次见面——
当初,迟老先生给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孙子迟归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那天受邀参加的宾客有上百号人,皆是海市乃至全国的名流和豪门。
原本的景瞬是没资格入场的,但架不住迟盛给他塞了一张邀请函,请他来看热闹。
那会儿的景瞬意外得知父母早已离婚的事实,大受打击,他本想借着这场大宴会散散心,结果去了才发现自己根本融入不了这种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于是,落单的景瞬向侍者要了一瓶洋酒,独自溜到了无人在意的室外角落,却碰巧遇上了同样出来透气的迟归。
景瞬成年后第一次喝酒,没有分寸,加上心中苦闷难消,他实在没忍住和迟归提了两句:
什么父母瞒着他早就离婚了,什么自己从今往后要一个人生活了,什么十八岁生日却没人真心陪着他一起过。
景瞬原以为迟归会不耐烦听一个陌生宾客的诉苦,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替他拿来了一块小蛋糕,还送上了一句:
“生日快乐。”
最简单不过的祝福,却让景瞬记忆犹新,直到现在。
“……”
景瞬从回忆里挣脱,将被子往上拢了拢。
他今晚提到“父母”和“独居”的话题,除了是在回答迟归的提问,更是想要探一探对方的反应。
可惜,迟归听到后的神色很淡,应该是不记得那次见面了。
景瞬没有继续深想,身心都已经超了负荷,他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梦中的一切都是碎片式的。
景瞬梦到自己小时候在剧组拍戏,梦到威亚猝不及防的高坠意外,梦到自己瘫痪后无数次的跌倒,也梦到自己熬夜写本、剪辑赚钱。
更意外的是,他梦到自己临死前拨通的那个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面容模糊,却急切地喊了他一遍又一遍——
“景瞬?”
“景瞬!”
直到最后,他看见迟归站定在他的面前,“景先生。”
“——啊!”
景瞬猛地从床上惊醒,无声缓了好几秒才喘出一口气,热汗浸湿了额头,身体更是泛着一种高烧后才有的酸痛感。
景瞬的手撑着床板,费力爬坐起来,直到将床头柜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梦里残存的那种心悸才有所缓解。
一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
景瞬有些意外,虽然是发烧的缘故,但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的一觉了。
如今还没被并发症折磨的身体,就连骨子里都泛着一种轻快。
真好。
景瞬原以为迟归口头上的承诺再怎么也要一两周才能兑现,却没想到第三天中午,对方的助理就已经找上了门。
“景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迟先生的助理,陈易铭。”
陈易铭递上自己的名片,落在景瞬身上的目光很有礼貌,“因为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所以只好先上门了,还请不要见怪。”
景瞬接过名片,将轮椅微微后撤,“陈助,请进,是迟先生让你来的?”
陈易铭点头,说明来意,“景先生,宋春晖教授的医疗团队已经抵达海市了,如果你下午方便的话,我带你去他们那边做个检查?”
景瞬一惊,“宋老教授?”
宋春晖是华国骨科及脊椎外科的当代泰斗,行业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所带领的医疗团队只攻略“疑难杂症”,持刀操作过的手术无一不是高难度的,成功帮助过很多瘫痪、半瘫痪的患者获得新生。
只是宋老教授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这几年更偏向于医学研究,很多患者想要找他看诊,基本都是求助无门。
曾经的景瞬对迟盛所求不多,但这算得上一件,不过对方口头答应找人脉帮忙,最后却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