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59章
“你别搁这儿说瞎话了。“王二渔的媳妇郭小河赶紧骂道:“你有胆子做这梦,我可没脸听胡谄。”
王二渔也赞同妻子的反对态度:“你别想着去找那位知府大人。”说罢为显一家之主的强大气场,他还不忘用烟枪敲满是裂纹的陈年木桌,以此警告对方要是胡作非为,他这烟杆就是仓库的木制家法,然后打在王有钱那不安于室的屁股蹲上:“你妹妹才进宫几月?宫里的人都没认全呢!哪能搭上宫外的人。”
王有钱被父亲吓得脖子一缩,但又想想这话确实有点道理:“左不过是九品行人。”
王二渔还以为儿子是想通了,结果这厮儿忙不迭地给亲爹一个迎头重击:“当心腹还官居九品?足以见得心腹的含量肯定是大妹入宫后才升上……………”王有钱被木碗砸得离凳乱叫。
郭小河虽心疼儿子,但也希望丈夫可以将其打醒:“这话在你黄土埋脖的老娘前说说也罢,可别搁你儿子面前吓胡谄啊!”得亏儿媳回了娘家,否则还得多嘱咐个愣头青:“你这次若得个女儿,也可跟着念儿上京见见世面。”
“咋地?大妹要把念儿带走?"平心而论,王有钱是不想这个外甥女离开老家,这倒不是贪图那点京城送来的抚养费,而是他很清楚世上的阶级歧视有多严重。
王李村里都是有着亲戚关系的泥腿子,即使念儿幼年丧父,养在外家,也没人会多说什么,可是京城就不同了,一竿子下都能打到五品官,更别提这随母有了皇室身份的乡下农女,那岂不是人认可欺:“大妹都没站稳脚呢!难道要把念儿接去亲自带?”
郭小河也觉得儿子难得说了句大实话:“念儿在家还有几个表亲陪着,去了那儿就不好说了。”
骨子里还比较传统的郭小河压低声道:“男大避母,女大避父。皇家自是不缺屋子安置念儿,可是一个刚断奶的娃娃在身边闹着,谁还有空……郭小河没把话说明,但是她的丈夫儿子都很清楚她的意思。“你说的对,珍珠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念儿,而是赶紧站稳脚跟,最好生个一男半女。"皇帝年轻,参考先帝的岁数也有二十活头,若是珍珠长期没有一男半女,只怕会被宫里的小人磨搓致死。
“限下不知皇帝为何选了珍珠,但看那位布政使司的官员态度,估计珍珠还算受宠。"王王二渔在老家担心女儿过得是否舒心,殊不知他闺女已经磨刀霍霍向朝政。
寿康宫的小插曲让贵太妃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生怕哪天就会被人请去喝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寿康宫里的陈太嫔一一有了珍珠的从中搅局,贵太妃她宁可坐实自己是看情敌不爽,也不愿把倒买倒卖的宫中“秘闻"给摆到台上。“您说陛下真的会查这些事儿吗?"陈太嫔是放下心了,她的侍女却还是没有放下心来。
太嫔到底是个长辈,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只会处理掉她身边的人来给个交代,而这也是贴身侍女、宦官、女官最怕的富贵代价。更糟心的是陈太嫔才三十出头,贴身侍女也不会比她大了五岁。寿康宫里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但她还想赖着活到五十被人请出宫去。“放心,陛下不会查这事儿的。"陈太嫔可没把珍珠放在眼里:“新宠就是年轻气盛,以为可以借此捞的一点好处,殊不知这老虎须是多少宠爱都不能碰的。陈太嫔也年轻过,受宠过,然后被现实给教做人了。不知怎么的,看到后辈“淌进"这个“宠爱”钩织的大蛛网里,陈太嫔竟不由自主地幸灾乐祸:“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然而珍珠注定让她大失所望一-因为和无能狂怒的贵太妃比,最怕珍珠较上劲的还是快被系统用枪逼着去哄珍珠开心的皇后娘娘。贵太妃这死出是有先皇护体,陈太嫔则顶多是这这事谋过生活便利。唯独皇后……
她在里头可不只是捞钱那么简单。
权力变现,权钱交易……
只要涉及无形的权力被有形化的转换过程,沾血只是时间问题。皇后带着众嫔妃给先帝和先帝的皇后三叩首时,韩宫令便动了杀心。宁寿宫虽建于太宗的统治中期,但是搁到今上这代,也是用了三十年久。如若是有房梁、大鼎往某处一到……
上香的皇后手腕一抖,耳边传来二号系统的警告声:【你的宫令又升起了不善之心。】
好在皇后还有一个急于进步的心腹在那儿盯着快把主人整死的韩宫令一一凤仪宫的掌事太监也在观察位子靠前的王珍珠,就是这么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发现对面也有人在盯着珍珠,而且还眼神不善。“你魔怔了?"凤仪宫的掌事太监悄悄凑到韩宫令那儿,警告她别在那儿闹事:“陛下可正新鲜着呢!”
他知道这韩宫令是皇后忠仆,出手也是对方死穴:“皇后可没娘家撑腰,要是陛下拗起筋来,你是指望庄嫔还是贤妃会为皇后说话?”韩宫令的眼睛立刻清明起来。
回宫的路上,何嫣聊起上香时的小插曲。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高位的太监、女官,冷静的堪比精密仪器,甚少会有失态表现。
而且还是在这庄重的上香时刻如此失态。
“你问我,我问谁?"王珍珠仍思考着那倒买倒卖的糟心事儿:“或许是贵太妃那儿求皇后高抬贵手。”
即使算上东宫生涯,皇后也就执掌后宫两到三年,其中一年还是与那不愿放手的贵太妃共治后宫。在此情况下,贵太妃的篓子肯定多过皇后,搞不好有大案在身。
穿越前在烂事只有上司快到更年期,穿越后被王李村的同姓、姻亲保护到仅遇过一件糟心事的王珍珠对皇权的腐朽还是缺乏实际了解,只能看到千年银杏的金色帐幕,以及扒在泥士上的剥落痕迹,殊不知在蜿蜒的根下,有多少只害虫将其蛀出窟窿?又有多少"垃圾"被那自欺欺人的裱糊匠塞入破损的根须之中。陈文宣从御前回到直班房时,就见着张熟悉的圆脸在那儿等他。“陈公。”十二监下的第一人一一凤仪宫的掌事太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皇后有请,还请公公移步别让皇后久等。”
陈文宣的倦意被这八辈子都遇不上的稀罕事儿打消一干二净。皇后有请?
老天啊!
他竟也有凤仪宫的掌事太监亲自来请的这一日。“娘娘可是……”
“陈公可以路上问我。"对方急得伸手去拉陈文宣的胳膊。十二监的璇匠是有佩戴匕首的宫中特权,见状也是不甘示弱地持刃对峙。“别起冲突。”陈文宣虽享受皇后的狗急跳墙,但也明白对方若是得不到好,肯定会在死前把他掀翻在地:“娘娘所请,岂敢不从。”凤仪宫的掌事太监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几乎是用逃难的速度上车命人快马加鞭。
没有准备的陈文宣被惯性拉得摔在厢壁。
知道皇后狗急跳墙,但不知道对方急到这种程度。凤仪宫的掌事太监在路上说了寿康宫里的戏剧发展。原本还想看好戏的陈文宣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什么叫笑容从脸上消失:“那可真是太不妙了。”
这一刻,他竞想把寿康宫里的贵太妃给解决掉。许是因为韩宫令的缘故,凤仪宫的掌事太监对杀气有了一定感知,立刻转头警告他道:“你可别对贵太妃或珍嫔动手。”谁都不知先帝死前到底拉着贵太妃说了什么,亦或是给贵太妃留下什么保命绝招。
至于珍珠……
呵!
凤仪宫的掌事太监知道皇后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陛下做谨亲王时后院只有两个妃子,饶是先帝当时不太重视这个皇子,也不会让儿子过得如此凄惨。潜邸的侍妾、臣子,有且仅有两掌数下的得以挣得从龙之功。凤仪宫的掌事太监不想回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又有多少是被皇后间接“处决",但是珍珠能当众把贵太妃给怼了回去,甚至皇后都要为其收拾残局就已经说明一个问题一一王珍珠这貌似愚蠢又没啥背景的嫔妃不仅握着皇帝的致命把柄,甚至连皇后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但……
这种人是怎么出现的?
封建王朝的权力顶端被一介村姑捏着把柄,而且还一次捏两。“下官没记错的话,陈公也在倒买倒卖里充当了些不便捅开的阴暗角色。”凤仪宫的掌事太监见陈文宣不仅没有感到着急,反而露出饶有兴致的不妙的表情,忍不住在下车前提醒他道:“除去能吃朝廷军饷的御马监,就属陈公的御官监待遇最好。”
“公也不想刚穿上的红袍就变囚衣吧!”
“当然。”这句话让陈文宣降低了对的对方的评价。原以为是皇后亲选的聪明人,没想到却只会宫中的老三样:“娘娘不日就要带着珍嫔出宫领略长安的夜间风华。”
这事儿只有凤仪宫的核心成员和皇帝知道,陈文宣这土木头子是从那儿听的。
“您可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陈文宣对帝后的性格还算了解,知道敢在他们身边安插探子是什么下场:“薛俩凤这几日总在宫外忙活,总不会是为了皇后才撕开那道陈年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