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一打开房门,一个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江桥。江桥一愣,觉得这面孔陌生又熟悉。
“你……”江桥呆呆道。
“你是?”江桥问。
“我是许如画。”容禅说。
江桥愣住了,呆滞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容禅。她,或者他,是“许如画”?
那“许小姐”,一直是“许公子”?
他认识了那么多年,一直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路摸虾抓鱼,上山下河,会护着他,会帮助他,也会欺负他,会督促他的人,是“许公子”?
好像不合理,又好像很合理。毕竟许小姐,不对,许公子曾那样试探过他。他早该明白的。只是他心中迟迟不愿承认。
江桥陷入了沉默。
看着沉默的江桥。容禅心里也起了一片忿恨之心。他从未对自己的容貌有过什么不自信。但是,突然从女子转化为男子,能不能让秋石接受,他却突然失了信心。他又暗暗腹诽起了那冷画屏,在他记忆里,冷画屏可没敢在秋石面前着过男装,虽然到后面他感觉秋石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面上没戳破,他帮了冷画屏这么一道,不知道秋石,或者江桥这个傻小子能不能回过神来啊!
容禅继续在心里嘀咕,江桥,你可别给我犯傻!
容禅沉沉的眼睛盯着江桥,江桥沉默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恼怒。他甚至觉得,甭管你江桥接不接受,反正你迟早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在容禅即将忍不住之时,江桥淡淡地叫了声:
“许公子”
便低下了头。
这是几个意思?
容禅觉得心里的戾气难以抑制。不知为什么,他和江桥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心境平和,只要江桥露出一些要离开他的心思,他就比平时暴戾十倍,更难以控制。
“秋石。”容禅叫江桥在幻境中的名字,“我是男人。”
“我……”江桥嗫嚅了一声,眸光闪烁,又继续垂下头,不说话。
容禅穿着一身素雅之极的冰蓝丝衣,外罩白色丝袍,蓝绸之上用银丝勾勒了许多竹叶细枝,暗光闪烁,行坐之处,如风动竹林。他一头浓密黑发垂至腰间,并无多余装饰,只插着一支玉簪。尽管衣饰淡雅中和了他容貌的艳丽,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无人会怀疑这一点。
“你不能接受吗?还是,你嫌我丑。”容禅面色阴沉,心中翻涌的阴霾如云海一般。
“不是……您……非常英俊。”江桥说。
平心而论,无论是女装的容禅,或者男装的容禅,容貌都非常俊美,男装甚至更胜几分。既有这容貌身段在此,又有十位大内宫女的巧手装饰,营造出一种非刻意的自然风味,即使是一个普通男子,也会变成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更何况本来就好看得令人侧目的容禅。
走在大街上,恐会惹得那些少男少女,不住地抛洒鲜花水果……
“那你是……”算了,容禅也不想多问,心中埋下阴影,他说:“我因家中缘故,不得不自小扮成女子。所以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其实是个男人。”
江桥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容禅,眼前这个风流俊美的男人,渐渐和印象中聪明貌美的许小姐重合在一起。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从未认真去思考过,或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小姐长得比一般女子英气,身量也高,性格又霸道,甚至有时候言谈举止都像男子。他只是默默地沉溺在旧日幻影里。
但无论是许小姐,还是许公子,那双含着寒星的眸子一看他时,都能让他心中一动。
容禅不管江桥,或者说秋石,能不能接受了。就算他需要多一点时间去适应,他也不愿给这个时间了。江桥就是他的!无论他能否接受自己。他执着江桥的衣袖,把他拉到一副垂挂着的人物画像前。这幅人物画像正是冷氏王朝开国高祖皇帝的画像,是冷如画的祖祖祖……爷爷。容禅抓着江桥的手腕说:
“既然你通过了比试,你又接了我的……绣球,我们就应该成亲。”
他示意江桥和他一起,跪坐在这高祖画像之前。冷如画既无父母长辈在身侧,跪在高祖皇帝之前成亲,也算是禀告了先祖。只要江桥点头,他就会成为冷氏皇后……
嫁衣和凤冠已经准备好,只要江桥愿意,后面的……容禅心中紧张又有些忐忑。
江桥甩开了容禅的手。
容禅一惊,脸随即黑了下来。
江桥说:“不行。”
“什么不行?”
“我不能和您成亲。”
“你说什么?”如果容禅现在有镜子,他大概可以看到自己的面容扭曲丑陋。
“你嫌我是个男人?”容禅说这句话时,觉得心都在冷,不知道是不是冷画屏的残魂,传递给他的感受。
“不是!”江桥矢口否认,又转过身去,双手成拳,紧紧抓着。
“那为什么?”容禅拽着江桥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