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在顾望津说完那句话后,不了了之。圈里关于这位年轻影帝的家世一直讳莫如深,他也没有透露过零星半点,只依稀听闻过,他家里不支持他演戏。
但凭他提及孟谨礼三个字时熟稔的口吻,和沈总噤言且礼让三分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家世不一般。
孟谨礼他……
心头压着事,叶明宜没注意到脚下,险些踏空。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身边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循着声音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盈盈有光的桃花眼。她好像,欠了很多次人情了。
站稳后,叶明宜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顾望津收回手,眼中笑意变深了,并没有继续提昨晚的事,一边走一边低问,“昨天休息得还好吗?”叶明宜下意识向自己手看去,反应到人问的是什么后愣了一秒,放松地弯了弯红唇:“挺好的。”
“今天感觉你气色不错。”
“确定不是因为,我今天上妆了吗?”
谈笑间,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从前面越过众人,直勾勾落到了她的身上。
就和以前在外的无数次一样,但又有一点不一样。
因为这道视线比以前更加灼热,逗留的时间更加的长,如同不在意被人瞧出端倪。
眸光闪了闪,她向前方看去。
阳光迎面,模糊了视线。
楼阁之下,人群之首,戴着银丝镜框眼镜的男人,身着熨帖齐整的深灰色西装,外套长黑大衣,面向他们负手站着。色彩鲜丽的背景在浓墨深沉下,也成了陪衬。
同一缕清风,从山端刮来,擦过他的衣摆,凌冽地拂过她的面庞。
瞳孔猛然收紧。
孟谨礼。
昨天沈总不是说,他在美国出差吗?
眼神遥遥相碰,每一步,越近,撞成的火花就越烈,她快要被就地焚烧了。余光发现顾望津也望着前方,眉心正不适地拧着。
跟随镜头被瞩目惯的人,对周遭的注视都很敏感。叶明宜确定了,他是望向她的,也是他们,明目张胆,不是错觉。垂下眸子,叶明宜向着人群里靠了靠,让前面身形高大的副导演能挡一挡自己。剧组人多口杂,更容易被人看出些端倪。她不想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孟总竟然亲自到了我们的开机仪式,这是我们剧组的荣幸。”副导演毕恭毕敬地看着孟谨礼,对于他的到来,剧组的人都很意外,手局促地放在身前,“想来我们电影,一定能顺顺利利开拍。”昨晚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袁鹤生听着这几句奉承,不阴不阳地冷笑了声。
元月山上的气候还是寒凉,斑驳石砖路上投下了重重叠叠的影子,四下静得却能听见树叶晃动的声音。
沈总看了眼眉眼清冷的男人,又瞧了眼沉着脸的袁导,立马和气接话:“孟总早晨八点飞机到这儿,听说今天是开机仪式,没有休息就赶来了。《逆光》是大项目,我们公司非常看重的。”此刻她与昨晚笑里藏刀的模样,判若两人。
袁导轻扯嘴角,不屑一顾:“受宠若惊。”
孟谨礼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清越的侧颜沐着柔和的光线,喘角勾着一点弧度的疏离,嗓音低磁:“你们是"秦时明月’建成以来,第一个来取景的剧组,重视是应该的。”“顺路…”他神色淡淡,目光轻飘飘扫了一眼人群的后排,眼神掠过清丽的面容,不知想到了什么,转瞬移开,挑眉,“支持老同学。”
男人克制有礼,温文尔雅非常具有欺骗性,不知道的人,真的会认为,这位年轻的掌权人,对一切毫不知情。
叶明宜敛着眼睫,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
多停留的目光,像冰冷的雪子,轻轻沾落在身上。渗着刺骨的凉,转瞬即逝,又像在冷嘲着那刻的自作多情。
“看来我得百分之二百的投入,才不能辜负这份厚重的支持。”顾望津不动声色地向身旁瞥去了一眼,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袁鹤生在前面又冷又重地哼了一声。
“当然,这份支持是锦上添花,我也不允许自己不全力以赴对待每场戏。”
因为他们在迎面对话,因为顾望津就在她身旁,盯着的目光名正言顺地挥之不去。
叶明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压着躁意掀起了眼皮,却在这一刹那,兀自对上了镜片后似笑非笑的眼睛。
和在电梯里望见的黑眸一样。
潮冷和凌冽被镜片反射的光线,藏匿在了眼底。
她听见他说:“我很期待。”
最后两个字,意味深长,闷闷敲在她的心尖。像极了在说“来日方长”。
亦步亦趋跟在队伍里,叶明宜没有办法完全从孟谨礼突如其来的到来中缓过神。
那晚会馆,他把她按在墙上,在人靠近时,他眼底跃动的,压抑的,想要喷涌而出的复杂情绪,手腕被钳制时的温度,还有帕子拭过血珠的强势,种种部让她心悸,甚至还有沈总的出现…
孟谨礼的限度到底在哪里?
她发觉,自己根本没那么了解他。
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和白皙莹润的肤色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散开的发丝随山风而动,带着份易碎的羸弱感。
“明宜,你还好吗?”顾望津犹豫了片刻,仍是把关心的话问出了口。
“我挺好的呀!”叶明宜不假思索,笑眼弯弯看向了他。怕被瞧出端倪,她哀哀叹气转移话题:“偷懒发呆都被你发现了。这就是专业演员对身边一切的超强敏锐感吗?”
“这是夸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