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意外
呵,没事找事。
印央唇畔快掩不住的冷笑,索性飞扬,被包装成了一出喜出望外的笑颜,夸张得甚至笑弯了眼。
“我的演技能得到栾总的认可,我荣幸之至。"她笑得露齿,吹捧的话术张口就来,“不愧是栾总,对角色的理解比我这个出演了的还深刻。”“经验之谈。"栾喻笙眉梢轻跃。
他着一身墨色西装,做工细腻精良,在灯光映照之下,浮动着类似冷血动物鳞片般的光泽,与他那与生俱来的冷峻高傲,相得益彰。他的假面也不遑多让,仿佛真的再讲些不痛不痒的。暗流涌动,郑柳青愈是坐立难安,他正深思熟虑着该说点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郑茹雅先一步讶声问:“栾总,您也看电视剧吗?您也看了荷梓的剧?“栾喻笙收回视线,不矜不伐道:“哲佑总提起,星魅出了个'紫微星’。我身为星魅的股东,自然高兴,我也慕名欣赏了荷梓小姐的演技。”他掀眸望向印央:“大把大把的明星怎么捧都捧不红,荷梓小姐的气运,叫多少人羡慕。当然,这份红气,也归功于荷梓小姐炉火纯青的演技。”白瓷盘上倒映出栾喻笙凌冽的轮廓线条,极其随意的一眼,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似,欲划开伪装的镰刀。
“栾总,您过誉了。"印央装得谦卑温顺,“我不过依傍了一个好的平台罢了。若说红气,也全全是沾了栾家的光。多谢栾总对我的赏识。”“荷梓小姐,不必客气。“栾喻笙噙着笑意,却冷眼端量,印央何曾对他如此恭顺过。
此时,服务员走来两桌间的过道给茶壶里添水。印央和栾喻笙望向彼此的视线被阻挡,这场暗中的争锋相对才得以缓息。“栾总,我还以为,您平日里只关注财经类,或是时政类的新闻呢。“郑茹雅拈起公筷,扶着未执筷那一侧的衣袖,夹起剔了骨的鹅腿肉放进栾喻笙的盘里道了声谢,栾喻笙荡着右手上的叉子去叉鹅肉:“娱乐方面的新闻,我偶尔也会关注。”
面对郑茹雅,栾喻笙的语气未变,仍是冷冽的调调,但印央听得出来他明显亲和了许多。
闷着股火气,印央又灌了小半杯茶水,开始胡吃海塞。“我哥也是。“郑茹雅悄悄地瞥郑柳青一眼,粉唇浅抿,“鲜少关注娱乐圈,看剧,更是一年到头都看不了一部,可荷梓姐演的这部剧……”见栾喻笙貌似不反感这个话题,他看了剧,还和荷梓聊得有来有回的,他对郑柳青也尊重有加,郑茹雅便多说了几句:“他看得比我起劲。”目光带着兴奋的探索欲,克己守礼地在郑柳青和印央之间来来回回,郑茹雅没留意坐她对面的男人,面色霎时阴沉,却又眨眼间扫去阴云。“我……“郑柳青忙解释,鬓角急出薄汗,“没怎么看过这种类型的电视剧,有新鲜感。再加上剧本、演员都很到位,我就…不自觉就看进去了。”“啊!"印央边吃边笑,“你说你跟着你妹妹看剧,我还以为你随口说的呢,原来真看了啊!”
“我哥哥他何止看了。“郑茹雅掩嘴笑,细声细气道,“有些片段他看了五六遍呢。”
“雅雅!"郑柳青难得严厉。
而郑茹雅抿唇偷乐,只当自家哥哥是羞恼了。大
栾喻笙缄默着,将对话悉数纳入耳畔,齿尖咬住鹅肉不疾不徐地渡入口腔,缓慢咀嚼。
什么片段?不言而喻。
当然是有印央参演的片段。
虽手不灵光,可他吃相的斯文矜贵不减,光影明暗分界,他的下颌线在阴影中绷成锋利的弦。
“柳青,看来我给你的签名不白签!"印央睨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栾喻笙,乐呵道,“以后啊,如果我办什么粉丝见面会之类的,一定给你和茹雅留VIP席位!要那种,我第一眼就能看见你……们的位子。”印央刻意的停顿,让栾喻笙喉结的滑动兀自中断了一拍。他吞咽的节奏被打乱。
吃咳吃……吃.…
腹腔无力,栾喻笙咳嗽的动静病病歪歪的。印央洋洋自得的笑凝了在脸上,她的身子跟着栾喻笙的声声轻咳而挺直起来。
“栾总!您、您快喝口水!"郑茹雅急忙扶正了栾喻笙茶杯中插着的吸管,方便他口衔。
“咳咳……咳咳…“栾喻笙面色微红,低头咬住吸管,一边身体颤着一边连喝了几口水,急迫又小心地咽,喉管的食物残渣顺利冲下,呼吸重新顺畅。他脑袋后仰,枕着头枕稍作调整,右手轻微痉挛了几下,叉子滑出了辅助手套,掉在了腿上。
“栾总,我来。"郑茹雅正要起身。
栾喻笙操控电动轮椅往后挪了寸许,方便郑茹雅捡叉子,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深灰色毛毯晕开的一片湿渍,猝不及防地刺痛他的眼球……围绕着他的衣当部扩开一圈狼藉的圆。
…他尿(失)禁了。
或许那时,他下腹部一阵刺痛便是开端了,而他浑然无知。方才的呛咳压迫了膀胱,腥液便成股成股地涌,他依稀嗅到,饭香里混着他不雅的腌赞之味。
登时,栾喻笙脸色煞白。
他右手将操控杆推到底,猛地撞上了桌子腿,装作是调整轮椅方向时失误了。
杯身摇晃,他甩起右臂,佯装去扶茶杯,实则将杯子打翻,茶水泼了他一裤子。
“呼……呼…“他喘息紊乱。
谢天谢地。
水正好洒在了裆部,与那片湿漉相融相和,没有把他岌岌的尊严撕得粉碎。“栾总!"郑茹雅跨步过来。
“栾总!"郑柳青蹭地起身。
印央的屁股也离了椅子,悬空片刻,又堵着气坐下。“抱歉,我失态了。“栾喻笙以淡笑掩饰。情绪没流露出半分波动,可他虚垂在腹部的右手抖个不停,内蜷的手指白得透明,指尖摩擦着粗糙的魔术贴,不时,便肉眼可见的红。郑茹雅拿掉栾喻笙腿上的杯子,忧心道:“栾总,我陪您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多谢好意。"栾喻笙的礼节维持得得体,勾了勾苍白的唇,右手搭上轮椅的操控杆,“我的护工就在外面。茹雅,很抱歉,我失陪一下。”栾喻笙稳稳地驾驶轮椅穿过过道,坐姿挺拔,仍气质斐然,冷傲而不可一世。
可却连余光,都不敢再触及印央一下。
大
洗手间内,无障碍设施还算完善。
轮椅靠背降下,脚踏板抬起,栾喻笙平躺在上面,高定西服的衣摆浸湿了明晃晃的一圈。
而下半身,不着(寸)缕,只垫了一张护理垫,地上搁着淋了瓢泼大雨似的西裤,湿得无法入目。
“怎么回事?"栾喻笙喉间灌满铁锈味。
“栾总,是…尿管漏了。“护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栾喻笙瘫痪三年,导尿管渗漏的状况发生的次数,少得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多发生于他受伤初期,夜间也用导尿管,夜里翻身时,偶尔碰松了管口。白天,这还是头一次。
“栾总,可能您今天坐的那辆车不合您的身子。"另一个护工猜测道,“您腿长,一直窝着腿,尿管夹口容易移位。栾总,都是我们的错!没给您检查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