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城隍的惩罚（二）
一艘小船从椒灵二江北行至钱塘江。
他们路上平安顺遂，偶有盗贼水匪侵扰，也被朱小虎叔侄解决。冯二心道自己真是聪明。他虽是男儿心，但到底为女儿身，很担心走水路遇到强人。所以寻得年轻力壮的男子同行，保证自身安危。他不知道,是郑瑶在身后帮助朱小虎，才每每化险为夷。上帝预要人灭亡,必先令人疯狂。
郑瑶很想知道，冯二会疯狂到什么程度。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风景、经济、文化也属当时一流行列。“男儿志在四方，做出一番事业才不负此身。“冯二下了船，对朱小虎道，“小虎，你留在台州是不能完成你志向的。”朱小虎一脸懵然：志向？母亲时常教导自己要有志气。但他读不进去书，身材干瘦，武也不成。所以还没有志向，只有志气，更准确来说是做人的骨气。
朱小虎的叔父皱眉：“冯姑娘，你先别说什么志向，还没给我们钱呢！”这个冯小姐，听说还是典史家的女儿，却自私离家，与他们俩外男相处，指使起他叔侄毫不避讳。朱叔对她没有好感。郑瑶好笑地看着这冯二，他前世家贫，后以骗财骗色为生。即使有钱了，带女子也是去小食肆吃饭，不去酒楼。这世扣门习惯也没改过来，看来在冯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入杭州后，特地洗干净、化妆了的脸瞬间僵住了，这个只知道出力的下等人在路上就对自己无礼，不仅是冷淡，还有些鄙夷。冯二知道身为女子离家出走是多大丑事，但他不是普通女子，呸呸，他是男人。
想走就走，闲言碎语算个屁。
“小虎哥过来，我亲自给他。"冯二没想赖账，她还有求于人。朱叔拍了下侄子：“傻小子，记得把钱要回来。”一边是情窦初开的心上人，一边是至亲叔叔，朱小虎两边劝和：“阿叔，冯小姐是个善良孝顺的女子；冯小姐，我阿叔说话直，你不要误会。”朱叔心头一梗，善良，没看出来；孝顺，真孝顺会离家出走。连他个粗人都知道，父母在，不走远。若不是为了丰厚的报酬，他才不会接这单活，趟这滩浑水。
冯二昂头一笑，带着胜利的小得意：“小虎哥快过来。”朱小虎抛下船桨，欢喜害羞地过去了。他叔叔没眼看，船已经降帆抛锚定住了，索性转过身啃干粮。
两个年轻人走到柳树下，冯二折了枝，捏在手里，矫揉造作道：“小虎哥，我一个人留在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冯小姐，你不是来投奔亲戚的吗？怎么会是一个人？"少年挠挠头，不理解了。
原来冯二胡编乱造，说自家亲娘在府中艰难，母女俩一起被主母刁难，所以亲娘郁郁寡欢，思乡而死。
她离开冯府，一为逃婚，二为替亲娘回乡探亲。朱小虎与母亲相依为命，很是同情理解冯二的身世，于是保证一定将她送到外祖家。实则冯二的母亲是丫鬟升上来的，家生子，哪里是什么杭州人士；也不是思亲郁郁而死，是脑梗夜里猝死的。他和这世的亲生母亲关系冷淡，甚至可以用陌生人来形容。
他觉得这自己亲母是下人，自己好歹是个主子，和她一起掉价。所以自幼讨好主母嫡姐，抬高自己身份，也暗示亲生母亲不要不识好歹。他白眼狼行为，足以寒透亲生母亲的心，遂两人不再有联系，甚至见面说话都很少。
这些事自是不能和朱小虎说。冯二低头道：“亲戚是亲戚，这些年没见，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会像父亲那样把我随便嫁给别人，赚取银钱吗？或者根本不理我……”
她的话让朱小虎心生怜惜，觉得她就是个河边随风倒小花小草。他拍着胸脯道：“我娘说过为人要善良，行好事，莫问前路。冯……妹子，我留下来照顾你。”
说完，他不好意思道：“我这么称呼你，你不会生气吧？”冯二心头确实不悦，同为男人，还得在男人面前装腔作势，柔弱堪怜，简直是……憋屈。
他心道，等找到贵人，回头就把这傻小子甩了。面上委委屈屈道：“小虎哥怎么叫我都好，只是别抛下我。”
朱小虎呵呵傻笑：“不会的，冯妹子。”
冯二看着他的神情，愈发闷闷不乐。
郑瑶隐身坐在柳树上，翘着双足，看着冯二不得不逢场作戏，委婉低头。她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男女性别不止是生理条件造就，也是社会环境造就的。把男人放在女人的处境里，他就会逐渐成为女人。
朱小虎将从冯二那里拿到的银钱全给了叔叔，道：“阿叔，我不先回去了。你把我那份交给我娘。”
朱叔皱眉，厉声道：“小虎，你娘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在外边不回家，让她担心吗？”
“阿叔，我肯定会回去。“朱小虎没有退缩，继续道，“不过不是现在，放冯小姐独自在杭州，我不放心。”
朱叔叹了口气，都说女大不中留，到他这就成儿大不中留了。只能无奈道：“小虎你要早点回来啊！”
少年点点头。
朱叔在这杭州休整一天，补充粮水，划船回家了。郑瑶见此摇头，朝他身上贴了一道护身符，能护他平安回到台州。朱小虎到底年轻，因为“热恋"，忽视了叔叔的安全。遇到冯二也算历练了。终于甩开这糟老头子了，冯二很开心。他恢复自由身，又有朱小虎鞍前马后，过得很是舒心，只是很快带来的钱都散在杭州这花花界了。钱用完后，他心中烦躁着急，看哪地儿都不顺眼，哪个人都不顺眼，尤其是朱小虎。
朱小虎来自渔村，只会打渔，来到杭州城后，他这一优势也没用了。还在自己面前碍眼。冯二愈发不想搭理他，敷衍都不敷衍了。朱小虎很是迷茫，不知所措，赔礼道歉。
冯二要不是因无钱被赶出客栈，孤女流落街道会遇到不好的事。他早就将能吃无用的朱小虎赶走了。
饿了两天，只能用朱小虎在码头搬运的几十个铜板，吃了些味差的食物。冯二望着城南的“君雅馆"，他要是男人就来这里面工作了，凭着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将那些女人全部迷倒。
可惜如今是女儿身，但他曾看过磨镜文，也就是两女子相好。他玩乐这么久，也没去攀附贵人，主要是懒，要是能自己做主人，谁愿意伺候那些女人。
不过龙困浅滩，英雄歧路，只能暂时委屈下自己。他摸着下巴，他相信就算自己身体是女人，也能将那些女人迷死。男风馆的两个老板，一男一女，听到个她自荐，且合作五五分，不卖身。男老板觉得她在开玩笑，将人轰了出去女老板却笑着阻拦：“我叫眉娘，巧了，这边确实有几个女客人需要女子的陪伴。小姐容貌姣好，又会认字，是极好佳的人选。”
古代来男风馆的客人主要是男子，和少部分女子。冯二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以为全是女客呢，一路进来看男公子不少，差点担心自己竞争不过。如今听到眉娘应允自己上岗，很是高兴。前世他用迷惑了大片女子，她们为自己要生要死，如今虽没了魅术，但他相信自己魅力还在，征服区区几个女人是没问题的。
他先收了订金，租了院子，打算傍着一个美丽的寡妇，就收手闲乐。朱小虎见又有了钱，只是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他心里惴惴的，不禁问钱财来源和那两个汉子。
冯二糊弄着说：“他们是我表兄，借我回外祖家团聚。我放心不下你，在此租了房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吧。”
少年没多想，听了很是为心上人高兴。他没住几天破庙，就又住上好房子。心道，冯妹子真是大好人，心疼我。
若不是冯二为了有个人照应，早就把他踢了。现在也想着，哄着个美妇人，有了钱，买几个家奴来伺候，不比这傻小子强。第二天，房子里就剩朱小虎一人了，他在那洗衣做饭，等着冯二回。在水缸洗菜时，忽见有人影。他不禁回头看，竟是海边的那个神仙。“神仙娘娘原来你还在啊！"少年兴高采烈道。郑瑶憋着笑，好笑，真好笑，某人男心女身卖身养别人。“看来你过得很好，果然是个有点福气的。”朱小虎红色的气运团边微微泛紫。
他重重点头：“冯小姐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被外祖家接回，还要留着我呢。”
郑瑶含笑：“是吗？她今天晚上应该会很忙，你做得菜反正也没人吃，就做给我吃吧。”
亥时初刻，君雅馆灯火辉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冯二穿着性感贴身的舞裙，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哼看不把这个女人迷死。
转世了，他也是喜欢女人，伺候男人是绝对不可以的。嘿嘿，但是女人可以。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门口小童喊道：“柳夫人来了。”柳树窈窕纤细，想必这位夫人也一样。冯二没想到的是，进来一个又胖又黑的女人，走起路将地面都好像震的一下一下。他咽了咽口水，不是兴奋的，是害怕的，他是想伺候女人没错，但不是这胖和丑的女人。
柳夫人看到他厌恶的眼神，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女人和那些男人一样虚伪。于是也不温言安抚了，直接抱起，将他甩到床上。幸好冯二机敏，先一步跑到门口，声音颤抖：“钱还你，我不干了！“这个柳夫人像肥猪一样，真和她亲热了，他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却被门口守着的几个窈窕侍女按住，并抽出腰间软鞭子，眶呕给了他几鞭。冯二像条癞皮狗，趴在地上。
柳夫人眼神闪过鄙夷，居高临下道：“你做这行不就是要隐忍、才能富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