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等风来
所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对吗？
云舒意抿了抿唇，组织了下措辞：“可是毕竞两年了。”而且他当时，云舒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拒绝吗？可是那算得上是拒绝吗？即便是拒绝，也是委婉至极、温柔至极的拒绝。但是，云舒意忍不住想,他当时真得知道自己想跟他说什么吗？他也没说自己知不知道，只说对不起，而且,她也没说出来。心念乍动，起初只是一根若有似无仿佛随时会断裂的丝，紧接着是无数根细丝从四面八方飞来，盘旋聚拢，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里清晰。以往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
万一他只是觉得住校方便呢？再万一，他也许只是讨厌早恋。云舒意的整颗心都在发颤。
藏了点自己的心思，云舒意没把这段告诉她们,听她们继续分析。“他现在有女朋友吗？"余薇问。
云舒意摇了摇头，她想说自己不知道，摇完头才发现这个动作太容易让人误解，解释说：“这个我不太清楚。”
“那就有点不好办了。"唐宁摸了摸下巴。“那就当他没有。“余薇很快决定道。
“也是，如果有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想开心些，说不定他就是在等你呢。"余薇拍了拍云舒意的肩。云舒意轻叹口气，无意识转着手中的笔，“万一他只是把我当妹妹呢？”“或者，恩人的女儿,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及成这样？“唐宁撇了撇嘴,身子向后仰了仰。“我没见哪个哥哥这样对妹妹。“余薇同样这么认为，她手指抚过桌沿，指甲盖上一点鲜红明晃晃得灼人眼。
气氛于是又安静下来，沉默两秒，余薇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拍了下桌面，站起身道：“他是不是对别人也很好？”
“嗯，是。“不明白余薇为什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云舒意愣愣地点了下头，过了几秒，才接着补充。
“他脾气很好，几乎不怎么生气，跟人说话斯斯文文的，总是礼貌地微笑。恩……周围人都很喜欢他，好像没有人不喜欢他，老师同学家长对他都挺满意的。”
“就是没人说他不好。"云舒意总结道。
余薇陷入了沉思，唐宁不由自主地支起胳膊，食指和中指并拢撑在眉心，这是她在思考的标志。
“我怎么觉得你形容这人过于完美了。像个假人。"唐宁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
“也没有，"云舒意下意识反驳，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其实，她想说，在她的眼中，他还是活色生香的时候多。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出云舒意为难，余薇转而问道：“其实，按你的说法，他对你，嗯，还蛮撩的。”
“他和其他女生相处也这样吗？”
云舒意仔细回忆了下，摇头，“不，异性之间的相处，他一直挺有分寸的。”
“那这不就得了！“余薇抚掌扬了扬唇，“他要不就是喜欢你，要不就是喜欢但不自知。”
这样的结论，按理来说，云舒意该是欣喜的，但听在耳中，却更觉落寞，心像是哪里空了一块。
“可是，我担心他只是觉得，"说到这，云舒意停顿两秒，吸了口气，才接下去，“觉得我很好玩。”
云舒意一直觉得裴枫的性格很压抑，他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甚至做每一个表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而她的出现，像是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突然激起了涟漪。
也许刚开始，他只是想偶尔放纵下，但次数多了，自己也控制不住了，所以才会有"住校"这个失控下的紧急补救措施。他开始渐渐收回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把她当成身边的任何一位女同学对待。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你去问问他。"唐宁思索着说。“你懂什么？这要是这么好问。“余薇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怕说明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云舒意也不知道她和他现在这样算不算朋友，好像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好点，也算不上朋友。
“不想和他做朋友。“云舒意闷闷道，声音压得极低，余薇离她最近，仍然没听清楚，掏着耳朵问她说了什么。
云舒意没回答她，只又说了句：“我还需要点勇气。”没什么比那几个月更糟糕了，云舒意心里忽而出现一架天平，天平的一端是表白被拒然后被他遗忘，另一端是成为他人际关系里的某一类人，然后日行渐远，被他遗忘。
哪一个选项都算不上好，只不过一个可能会在他这留下姓名，另一个可能从始至终都只能拥有过一个标签。
就是两个最烂的砝码，依然难以决出高下，云舒意不想说下去了：“算了，还是当我没说过吧。”
看出云舒意的失落，余薇逗了云舒意两句，顺手剥了颗水果糖喂给云舒意。云舒意张嘴含下，甜腻腻的滋味很快在口腔中蔓延开，冲散了心中的苦涩。唐宁正在刷手机，在学校公众号看见一个好玩的，复制链接直接甩进了群里。
“百团大战，下午三点，去玩吗？”
余薇：“去年不去过？”
唐宁：“陪舒意嘛，而且今年说不定有新花样。”两人问舒意去不去，舒意含着糖，含糊不清应了个“是"字。三点半，三人下了宿舍楼，穿过马路，来到对面教学区崇明广场。汪琳没有来，她要去图书馆学习。
崇明广场上热闹非凡，涌动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一个蓝色小棚子就是一个社团，远远看去，粗略估一下，没有一百个那么多，但三四十个肯定不止，更何况还有没搭棚子，摆地摊的。
云舒意在人流里艰难蠕动着，不知从哪一秒开始，人流突然朝一个方向开始涌动，云舒意夹在人群里，被推动着往前走。寸步难移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一个落脚的位置，云舒意正打算歇会，手腕突然被余薇牵起，她一边拉着云舒意的手腕拨开人群往旁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飞快与云舒意解释。
“我知道前面是在干什么了，有人在跳街舞，我叫人给我们仨留了位置。是留了个位置，但这个位置特别偏，基本看不见什么，只偶尔能看见一个侧影，唐宁呆了没一会就要撤，云舒意倒无所谓，低头刷刷手机，偶尔抬一眼。跳舞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另一个，这次掌声欢呼声更大了些，隐隐还有人在喊人名，不过声音太嘈杂，云舒意没听清。百无聊赖，云舒意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半掀眼皮瞄了眼人群中央。这一限，云舒意神情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跳舞的那个人影有些莫名的熟悉，距离有些远，云舒意不能确定，想看仔细些，奈何她这个方位看过去，只能隐约看见道时隐时现的侧影。周围有人在叫名字，不过吵闹声喧嚣声太嘈太杂，云舒意辨不清是哪个字。她凝神，打算仔细分辨。
就在这时，跳舞的人舞步绕到这个方向，一个利落的旋身，脸转过来的一刹那，云舒意呼吸一滞。
狭长的眼睛带笑，眼尾扬起，唇角勾起一弯弧度，招摇又肆意，耀眼且夺目。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嘈杂喧嚣一瞬间远去，只剩下那个名字。“裴枫！”
特别清晰。
百团大战结束，云舒意想绕着学校散散步，便没跟她们两个一起回去。她胡乱走了两圈，走到一块人较少的地方，找了条长椅坐下。走得时候不觉得口渴，现在坐下来，这种感觉反倒一点点涌了上来，云舒意打开手机小程序，搜索附近的饮料贩卖机。刚好几百米处就有一个，云舒意撑了撑腰，正打算起身去买，额头忽而一凉，她眼皮向上翻，抬眼看去，是一瓶冰矿泉水。紧接着，是一道自头顶落下，明显含着笑的声音，语气却不着调，“要我帮忙拧开？”
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云舒意犹豫了下，也只犹豫了下，然后毫无负担地把水拿了下来。
“不用。“她说着自己拧开瓶盖，对着喉咙灌进去一大口。水已经不是很冰了，微凉。
趁这功夫，裴枫绕到云舒意面前。
云舒意拧了拧瓶盖，将矿泉水瓶放到一边，看向裴枫，挑了挑眉。他今天穿的还挺？骚？
纯黑半袖T恤，领口似乎是刻意扯过，从云舒意这个角度看去，隐约可窥见半截锁骨。
身下穿的是破洞牛仔裤，右边大腿的位置连着缀了三条细银链子。意识突然被拉回那个招新晚会，也是社团招新，不过那时他作为英语社的副社，在台上发言，衬衫刻意地少扣了两枚纽扣，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嘴角抽了抽，想起某个四字词语，云舒意唇线绷了绷，没忍住：“怎么，还靠脸招新？”
“靠一脸一招一新。"裴枫一字一顿地将这四个字重新读了遍，表情微妙。云舒意这才意识到，他可能不知道靠脸招新这个梗。这几秒的空隙，裴枫已经品出了八九分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勾起一抹招摇至极的笑，“不靠脸招新，靠脸招你行不？”习惯了裴枫这样说话，云舒意爱搭不理地别过脸。微妙的感觉浮上心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云舒意思考了好一会才发现，裴枫对她的态度，好像又回到了那晚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