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惊云魂
因为蓝家城南的田庄距离府城很近,两辆马车行得并不快。蓝氏兄妹的纠结暂且不提,曾芸芸和肖平乘坐的这辆马车里,大家聊得颇为热闹。
肖近却罕见地没有参与众人的谈论,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沈有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问道:“肖兄,为何如此低沉?可还是因为下午之事?蓝公子并没有责怪你,你放下就是了。这门婚事,怎么可能因为你随口答应就成了?”
肖近道:“我是慨叹人一生下来便天疏地别。大家一样为人,身在蓝府,同知老爷主动找人上门求亲,多么好的机会,蓝亮偏偏看不出上。”沈有容道:“于是,你恨不得取而代之?"他一说完,解鉴忍不住窃笑起来。看肖近憋得脸通红,偏偏不答话,沈有容道:“慨叹这个岂不是自寻烦恼?哪日你若是见到了太子,想到他一生下来,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你岂不是要像恼至死?”
肖近听了,不由苦笑:“太子离我太远,我反倒不会去比较。”沈有容道:“和谁比都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命,反正我信。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
肖近道:“命不命的,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沈有容道:“可是你已经看到结果了,蓝亮不同意,你应该高兴才对。”肖近诧异道:“为何?”
沈有容道:“他不同意,这样一来,你我这等凡人才有机会啊!”肖近一想,倒也是。他的家世虽然无法和同知、蓝家相比,但是有蓝家这层关系在,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还是无法和他比的。肖近又想到自己一旦有了功名,地位立即会水涨船高。如今他已经进入白鹭洲书院,且自觉学得很好,在县试、府试、院试、乡试榜上留名,是必然的。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和同知老爷的二小姐距离不远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笑了片刻,肖近突然想到,他还不清楚知府家中的情况。若是知府也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到时候青睐于他,可如何是好?同知和知府一比,肯定应该选知府。可是知府的女儿未必会有同知的女儿漂亮。肖近不禁皱紧眉头:这种选择,真是幸福的苦恼啊!
肖近有点不敢想象自己中了进士又会如何。毕竞京城之中,还有侍郎、尚书和阁老的女儿,皇帝登基不久,虽然没有女儿,但大概会有姐妹。这些都不好选。
曾芸芸坐在马车里,感受到了太阳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纱帘透进来,她便拉开帘子,向外看去。
府城已遥遥在望了。绵延的城墙上,零星地站着几个兵丁。吉安是有卫所驻军之地,且深处江西腹地,守御方面没有太大的压力。日久承平,导致这里的兵士乃至官长都有些麻痹松懈。
在马车正前方,是一座石桥,架在一条不算很宽的河上。蓝氏兄妹的马车走得快一点,已经到了桥上。
曾芸芸随意一瞥间,发现河边的草丛中仿佛有人影晃动。这些长长的茅草极为普遍,田野里到处可寻。一般来说,没谁会在河边潮湿之处收割茅草。她不由问:“草丛中的人是做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草丛中便有人站出来,手中竞然端着一套弩·箭。朝廷是禁制民间用弩的,此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肖平看了一眼,一把将曾芸芸拉低伏好,同时提醒其他人:“小心!”那人的目标却不是曾芸芸,而是车夫。
弩·箭已经射出,直接刺入了车夫的肩膀。车夫受伤,立即跌落在地上。拉车的四匹马受惊,没有车夫的控制,撒开蹄子乱跑。
肖近透过车厢的帘子,看到车夫半身鲜血在地上挣扎,吓得大声嚎叫起来。曾芸芸喝道:“别喊,否则把你丢下车!”肖近立即闭上了嘴巴,只有身体还在哆嗦。一惯温婉的曾芸芸突然吼一声,让他发懵,这大概比突然遇袭还要可怕。“是了,是了。肯定是这些马贼盯上了蓝家的万贯家财,想要绑架蓝亮和蓝灵,我们也跟着遭殃罢了。“解鉴趴在马车角落里念叨。沈有容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沉声道:“是奔着我们来的。蓝氏兄妹的马车,并无人阻拦。”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远处林中赫然有一队蒙面的马贼涌出,朝着马车奔驰而来。在桥的另一侧,同样有多个马贼出现。他们放过了蓝氏兄妹的马车,堵住了曾芸芸等人的去路。
阿丰早已跃到了马车前,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着马车夺路而走,沿着岔路直奔城西而去。
马贼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催促快马急追不放。虽然阿丰赶车的技术很好,但是马车毕竞笨重,根本跑得过单人独骑的马贼。马贼越追越近。
就在大家回头,已经能看清马贼眉眼的时候,一阵梆子声响起,十来支箭从路两侧射出。当头的两个马贼连人带马都中箭倒在了地上。随即,十个刀盾兵和十个长·枪手从大路两侧的小道杀出,拦住了马贼的去路。
是官兵!
马贼看到有官兵出现,罕见地没有撤退。领头的马贼道:“兄弟们,抓住了那两个人,每个赏银五百两!”
“拦路者死!“受到了激励,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马贼挥动兵刃,就挥向了官兵。
首当其冲的一个刀盾兵没想到马贼如此凶悍,眼见刀刃砍来,竟然慌得忘记了举起盾牌格挡。
“咯噔”一声,却是两个长·枪手从后方勉强架住了马贼的刀,救了同袍一命。双方一触即发,官兵中的弓手便失去了作用,连第二波箭都没有射出。不过官兵却给阿丰带来了机会,他看了看后面的马贼多数被官军牵扯住,驾着车就向前疾驰。
听到喊杀声渐行渐远,肖近和解鉴看了看对方,彼此安慰:“这下好了,有官兵出现,我们安全了。”
二人说完没多久,马车也就仅仅行了三四里,众人便隐隐约约听到马蹄声再度传来,还间杂着马贼的叫喊声:“肖平和曾芸芸就在前面!记得要活捉!解鉴和肖近脸色苍白:“完了,是奔着你们来的!”沈有容道:“这群官兵真是废物!”
肖平苦笑了一下,对曾芸芸道:“之前我听马贼说,捉到我们两个,可以得一千两赏银。你我的身价倒是挺高。”
沈有容看了看身后,颇为遗憾地道:“可惜没有坐骑,也没带趁手的兵刃,否则倒是可以爽快厮杀一阵。”
肖近嘟囔了说一声:“马贼真来了,你肯定和我一样躲。”说话间,前面的岔路突然出现了两个马贼,晃着兵刃冲来,他们似乎是抄了近路绕来的。
肖近看了,捶胸顿足,忍不住哭出声来:“吾命休矣!”解鉴已经吓得言语不得。
沈有容道:“就来了两个,有机会。”
看到马贼接近,沈有容一解腰带,抽出了一柄软剑,已经钻到了阿丰身侧,迎向了马贼。阿丰则扬起了马鞭,向距离最近的马贼挥去。当先的马贼在官军那里受了点伤,脸上有一道刀痕在流着血,显得十分狰狞。他之前不慎受伤,心里有气,愈发不想白来一趟。他恰好对附近有些了解,知道有一条近路。果然,马车被他和伙伴拦住了,一千两赏银即将到手。不对,是五百两。想到身边还有同伴,还要分他一份,这个马贼很遗憾。之前他怕再遇到官兵,所以找了个同伙来帮忙。谁想到一个官兵都没有。看到车首上不过是两个少年,他心中轻慢,大喝一声:“小娃娃,去死!”挥刀便砍向阿丰。
砍过来的一瞬间,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要在得手之后,一刀再把伙伴砍死,这样,一千两赏银就都是自己的了。
阿丰也是大喝一声,一鞭子便甩向了马贼的面目。这一鞭去势极快,犹如蛟龙,马贼的双目立时被鞭稍抽中。马贼直觉得一阵剧痛,再也持不住缰绳,一下子栽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