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羡慕
可是,鉴湖社学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阿丰随身带着一把鱼叉,一直没有使用。在大家吃完“冰镇西瓜"之后,他把鱼叉举了起来,眼睛注视着远处的水面,身体一动不动。陈克这一次不敢轻易开口讽刺鉴湖书院的人,悄声问邱乘:“这个粗俗的小子想干什么?”
邱乘看了一眼饶有兴趣的纤纤,恨恨地道:“装模作样罢了。他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吃撑了,想吸引纤纤姑娘的注意。可是纤纤姑娘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被他迷惑?″
纤纤听了邱乘的话,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小丫鬟也被阿丰的架势吸引住了,问:“小姐,那人要做什么?”纤纤笑道:“你看着就是了,左右都很有趣,不是吗?”说话间,阿丰突然动了。只见他身子微微后仰,胳膊一甩,就把鱼叉往远处刺去。一片水花溅起。当鱼叉被收回时,大家发现,鱼叉上已经扎到了一条四五斤重的鳜鱼。
学童们自然又是一阵欢呼。白鹭洲书院的五个人则只是用鼻孔哼气。不一会的工夫,湖心的一处小岛上便冒起来炊烟。曾芸芸指点,阿丰亲手操作,肖平打下手,香喷喷的烤鱼就很快做好了。一个拥有丰富的吃烧烤的经验,一个善于辨别哪些香草可以为烤鱼增味,一个甘心协助事无巨细,三个人的组合无疑又让大家有了大快朵颐的机会。白鹭洲书院的人并没有离得很远。他们看着熊峰和解鉴手舞足蹈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道:“粗俗!”
纤纤看了看小丫鬟直勾勾远望的眼神,问:“月儿,你想吃吗?”小丫鬟月儿点点头,旋即摇摇头。
陈克道:“月儿姑娘,我这里带了一些桃酥,不如你拿几块过去,你和纤纤姑娘垫垫肚子吧?”
月儿摇了摇头,道:“桃酥太油腻,我不喜欢。”她随后想到陈克并非是向她献殷勤,又问纤纤:“小姐,你要吃桃酥吗?”纤纤同样摇了摇头,道:“谢谢陈公子,我不饿。”陈克看了看四周,突然略带惊喜地道:“月儿姑娘,你看,那里有很多莲蓬。我摘了新鲜的莲蓬给你吃吧?新鲜的莲子很甜的。”月儿面露喜色,忍不住问:“小姐,我们吃莲子好不好?”纤纤看到月儿不知偷偷吞咽了多少次唾沫了,有心顺着她,便道:“好,那就劳烦陈公子了。”
陈克忙道:“纤纤姑娘太客气了。摘个莲蓬而已。”说罢,陈克便招呼船家向荷花丛行船。
有机会向佳人献殷勤,不仅是陈克,方卿和邱乘也都忙碌起来。不过,人在船上使力,并不轻松。也许是太过专注,陈克忽视了脚底,身子一下子没有站稳,便栽入了水中。
乍一入水,陈克便慌了:他并不会游泳。身在水中,他只能胡乱扑腾,几大口水呛下去,他便没了清醒的意识,只剩下挣扎的本能了。邱乘大急,弯下身子去拉他,反被陈克一下子扯入了水中。两个人在水中,你拉我,我拉你,一起呛水,一起挣扎,一起往下沉。方卿一看,自己是不敢救人的,忙喝问两个家仆:“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下去救人啊!”
两个家仆猛地摇头,道:“少爷,我们两个都不会游泳。”“真是废物!"方卿直接忽视了自己也不会游泳的问题,对船家道,“你下去救人!”
那船家将船桨伸入水中,招呼两个溺水的人拉住,让他们不至于淹死,随即道:“我只是划船的。救人要另出银子的。”方卿气得大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得要银子!信不信我把你送衙门里打板子?”
那船家看方卿如此,索性道:“他们自己摘莲蓬落水,能怪得了我吗?少爷这么说的话,可以送我去衙门。反正我不会游泳,哪怕是县太爷,也治不了我的罪!”
方卿这才意识到,若是船家坚称他不会游泳,衙门也拿他没办法。他当即道:“二两银子,你下去!”
船家看着船桨上勉强趴着的两个人,心知有机可乘,便道:“两个人,要五两银子!而且,我要现银。”
方卿气得脸都绿了,终于骂出口。
纤纤忙道:“方公子,还是救人要紧。银子我来出。”方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此时,月儿已经很不情愿地递上了银子。
船家拿了银子,才把人拉过来,和家仆一起将他们拖出水中。陈克和邱乘躺在船舱里,头发蓬乱,衣衫湿淋淋的滴水。两个人都面色苍白,不断呻·吟,哪里还有公子哥的潇洒模样?船家平白得了五两银子,心情很好,道:“这两位公子喝了不少水呢!啧啧,读书人就是厉害,平日里喝墨水就多。”纤纤问:“他们这样总不行吧?”
船家点头,道:“确实不行,最低要把肚子里的水控出来,另外要把衣服晒干,否则他们会生病的。”
无论如何,这两人是为了给她和月儿摘莲蓬才入水的,纤纤不忍心看他们得病,便道:“船家,我们去岛上。”
岛上的学童坐在水荫下,吃着烤鱼,看着白鹭洲书院的两人在水里折腾,倒是过足了瘾。
“这两人怎么都不会游泳啊?真笨!”
“那船家真黑。你们看到了吗?救人之前,先拿了银子!”“那个叫方卿的也是笨,直接用船桨拉他们上来就是了,平白便宜了船家!”
“他们过来了!你看那船家,脸上还带着笑呢!”“你不也脸上带笑?哦,我也笑了,哈哈!”“我们算是幸灾乐祸吗?”
“算是吧。哈哈哈!”
两个家仆将陈克和邱乘分别抬到了岛上,在船家的指点下,把他们肚子里的水都控了出来,两个人才悠悠醒转。
邱乘还好,虽然虚荣,但是咬牙并没有吭声。倒是陈克还未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白鹭洲书院其余三人只得好好安慰他,谁料他越哭越伤心,鼻涕都流了出来。
解鉴道:“好恶心,影响我吃鱼。”随后,他背过身去,继续哼着小调吃鱼。白鹭洲书院其余三人都没有办法,只能任他自己平复心态。二人都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穿着湿衣服在太阳下炙烤,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是有纤纤和月儿在场,他们也不可能脱掉衣服。吃饱喝足的学童则围坐在肖平周围,听他讲起了故事。“过了一年多,陈生返回北方老家,再次经过洞庭湖时,遭遇大风,船被打翻。陈生幸亏扳着一个竹箱子,漂泊了一夜,才被树挂住。刚爬上岸边,水上漂过来一具尸体,原来是他的童仆。陈生将尸体用力拉上来,童仆早已死了。陈生伤心悲哀,面对着尸体坐下歇息。看看前方,只见小山起伏,一片苍翠,青青的细柳在风中摇曳,没有一个行人,也无法问路。”肖平娓娓道来,很快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方卿等三人坐在陈克和邱乘不远,假装照看这二人,在暗暗偷听。那船家早已跑到肖平身旁不远坐着,听得聚精会神。两个家仆虽然坐得地方稍远,也是竖起了耳朵。
月儿悄声问纤纤:“小姐,我们也过去听好不好。在这里听不清楚,听得有些辛苦。”
纤纤点点头,和月儿走近了一些。她发现,在所有人都专心心听肖平讲述的时候,唯独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少年,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听罢故事,解鉴看了看兀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陈克和邱乘,道:“同样是落水湖中,怎么遭遇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呢?看看人家陈生,再看看他们,差距真大!”
熊峰道:“也不能这么说,陈生的童仆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