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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5 / 5)

可会是谁呢?

等她坐下,皇上和景曜及皇后话了几句家常,又与他在朝中的宠臣重臣交谈,很是一番君圣臣贤,随即便吩咐开宴,歌舞继续。

只那一眼匆匆对视过后,景曜的目光便再未往这边落,丝竹之音悠扬而起,看台上舞影重重,让曲瑶镜得以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录曜并不像他身旁那位,不知是王爷还是那王一般,被台上妩媚多情的舞信勾去心神,反倒是颇有耐心的与下首朝臣推杯换益,身侧烛火萤萤,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下颌,衬着他清冷的眉眼,显得淡漠

又疏离,倒多了几分寻常不得见的凌厉稠艳来。

他今日似乎盛装了一番,三千鸦青以羊脂玉莲花冠高高束起,身上是件与她同色的皎色织金团龙纹园领袍,殷色的交领里衣,将白玉似的脖颈捂得严严实实,唯端怕的喉结随着他言语轻微滑动。许是久居高位的缘故,底下与他说话的朝臣颇有些拘束,但他只是随意盘胆而坐,一手搭在膝上,指尖修剪的圆润,长指匀称修长,上好的琉璃玉盖在他指间翻转把玩,因略微用力,手背上的筋骨分明,紫醉砰的葡萄美酒在杯中流转,更衬得他肌白胜雪。肩背笔挺如松,腰身缚以殷色蝎纹玉带,腰窄而不细,那凤目微敛,松弛自若,端是芝兰玉树,清雅矜贵,半点没有痼疾缠身的病弱模样。

不像,那般肆无忌惮,狂悖偏执的目光,实在不像是景曜应有的。

曲瑶镜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梦中那人,已经注意到自己,现下正藏在某个至暗的角落,窥视着她。这般想着,曲瑶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匆匆收回落在景曜身上的视线。

虽然这个猜测不免令人胆战心惊,但至少,无需再大海捞针般在上京寻人,有资格参加宫宴的,不论是宾客亦或是官娥内侍,包括可月坊的歌舞伎,都是入了名册的,回头将名册借来看看,兴许能找到些线索。边想着,曲瑶镜边往嘴里送了块炙羊肉压惊。

等那心再小心,自以为他毫无察觉的窥探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录曜仰头将杯中酒饮而尽,喉结随他仰头吞咽的动作新滚,等他低头,那截雪玉脖颈复又收敛至股色里衣之下,规整又敛肃,却夹杂

着欲语还休的勾连,总令人心起遐思。

他唇边微理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随手将酒杯搁在横案上,仰靠着身后的椅背,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拧转着左手食指上的墨玉扳指,略抬了头,眼神定定,似是被台上的歌舞迷了眼。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朝臣自是察觉出景曜不言而喻的倦怠,明白这隐晦的驱道之意后,虽然有些惋惜太子如此难得的平易近人有些短暂,但也纷纷歇了在储君面前露脸的心思。

等彻底清净下来,景曜才朝后招了招手:“常寿。”

一个面容白净清秀,身形并不高挑,甚至有些圆润肥硕的圆脸内侍常寿,从暗处走出来:“奴婢在。”

景曜面色如常,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他将扳指取下,搁在横案上:“吩咐下去,今年端阳,东宫赏赐的例银,每人多加十两。”又将扳指往常寿的方向推了推:“你今日有功,这是额外赏你的。”

他的话音很淡,在靡摩丝竹之音中趋近于无,常寿却从中咂摸出一缕奇异的愉悦,他心下有些怪异,也不敢冒喙,直到将那枚通体透黑的墨玉扳指捧在手里,退回常福身旁时仍是满脸不可置信。“我有什么功?”常寿讷讷发问。

一旁的常福倒是面不改色:“你今日替殿下更衣,衣裳挑得好。”说着又小心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锦囊,他才不会告诉常寿,偶尔在殿下面前提几回嘉兴郡主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能得赏。

常寿一头雾水,哪里知道自己正被福禄两个蒙在鼓里,心里还嘀咕着:因这点小事,这价值连城的扳指,就赏他了?怪道常福说近来殿下心情颇好,原来是这么个好法。这么一想,常寿也能理解殿下今晨更衣时,前所未有的百般挑剔,大到衣衫外袍,小到玉冠腰佩,折腾出现下这番盛装,仿佛孔雀开屏。

"皇兄今日似乎颇为愉悦?"

当今天子于女色上颇为疏淡,龙潜之时身边甚至只有当今王呈后一个正妃,登基之后为国事弹精竭虑,便是热孝过后广纳后官,也极少翻后宫牌子,偶有路足后宫,也是宿在呈后的碧需宫,故而子嗣远

不如先帝繁盛,除却登基初时如雨落春笋诞下几位皇嗣,后来便再无降生。

录曜之下只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二皇子比他小三岁,三年前将将及元便封寿王,娶尚书之女为正妃后,远赴封地就番,三皇子景喧为贤妃所出,时年十九尚未及冠,贤妃出身不显,性子恬淡,心知景

曜太子之位无可撼动,早早向皇上求了恩典,封景暄为福王,因景暄未娶妻便不曾定封地,现居于京中福王府。

现下这一脸酒意大着舌头说话的便是福王景暄。

福王虽然坐在景曜身旁,但席位要矮些,景曜闻声略低头斜睨过去。

贤妃性子孤清,成日书画不离手,却养出个性格跳脱纨绔的儿子,只见景喧腿横盘,一腿却屈膝支起,一手撑地,一手执着酒杯搭在支起的膝上,一双桃花眼中水波效艳,整个人懒放又萎钝地斜坐

着,若非衣裳还好生穿着,这番形貌与花楼里的浪荡子也无甚区别。

景暄正侧耳听着那绵绵丝竹之音,吃了些酒,似乎已经醉了,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心里默念的话已经顺口说出来。

随着舞者水袖翩然,他的眸光渐次迷离,伸于试图抓住那游龙似的白练时,忽然觉得股京意笼罩周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顺着来处看过去,便撞进他那太子皇兄明明含笑,却寒如深潭的眼眸中。“孤今日心情确实不错。”

他似乎没想到景曜会特意回答他的话,几乎是话音起的一瞬问便浑身激灵,朦胧的酒意顿时清醒了大半,下意识拢了拢衣领坐正,将胡乱支枝的腿脚盘好,就连挂在指尖上的酒杯,也规规矩矩放回横案

上,就连帝后入场时,他也不曾坐得如此端正。

世人提及太子景曜,无不赞其萧疏轩举,湛然如神,褒美之词溢于言表,可自来号称京中混世魔王的景暄,却独独最惧他。

录喧是贤妃进官多年第一子,也是至今唯一的孩子,故而自幼便有些娇惯,因两个哥哥都比他大好几岁,彼时官里官外几乎都由他称王称霸,性子顽劣难言,而景曜及冠之前常年在皇觉寺清修,录喧自

来是不记得这位太子皇兄的,直到有一回隆冬,他被人怂恿,误将河畔垂钓的景曜撞下了水,害得景曜心疾发作,皇上几番震怒,执意要降罪责罚。

所幸景曜仁善,并不计较他之过,甚至在替景暄求情不成时,主动提出将景暄接到皇觉寺,由他亲自开蒙管教。

等景暄从皇觉寺回来,虽依旧有些顽劣,但也明事不少,即便有时犯浑,但要提起他那太子皇兄,便能立时收敛成鹌鹑。

现下每每提起此事,就连皇上也疑感不已,在他眼里,太子至仁至善,但若是当初教导景喧时过于严厉,令他油然生畏也情有可原,但景曜并非洪水猛兽,录暄何至于惧怕至今?

随着景暄日渐长成,他唯惧景曜的事情人尽皆知,可众人大多乐见其成,就连贤妃私底下也多番拜托景曜,替她好生管教管教景暄,然却不知景喧的有苦难言。

景暄咽了咽干涩的喉口,哑着声朝景曜问安。

却也不敢与景曜对视,甚至两人视线略有相交,便慌慌别开眼,他景喧也知晓最曜今日心情定然愉悦,否则换做以往,莫说是他,就连那群政在朝堂上梗着脖子逼迫圣人的朝臣,在泉曜面前也得夹着尾

巴做人,遑论朝他举杯敬酒?

录喧在心里懊悔不已,本来初初知晓他的席位在景曜身侧时,他便打定主意当 晚上鹌鹑,在暮色降临之前离场,谁知被恭维景曜的朝臣顺手敬了两杯酒,酒水-上头,便将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常福从暗处走出来,俯身在景曜耳畔道:“殿下,天快黑了。”

他的声音不显,但也没有刻意压低,离得本就近的景暄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堵起来。

机几乎是常福话音落,他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顺有敞开的殿门往外看,等看清窗外渐沉的天色,弯月渐渐爬上天穹,那一片幽蓝幽蓝的光芒,让最喧的心跳逐渐加快,到最后几乎要跳出来,强自镇定

的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太阳要落山了,无人知晓厉鬼将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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